红色连衣裙看上去颇为陈旧,不仅洗的掉色,还大了一号,使得少女那带着缝合痕迹的脖颈与一侧肩膀完全暴露在了外面。
此物..应当是镜子无误了,只是这镜子绝非铜镜,竟能如此澄澈,世间若有这般镜子,怕是各家夫人小姐打破了头也要买回家中,如此看来,这里当得是富贵人家,只是...屋棚杂乱难遮雨,旧纸填墙不避风,眼前景象,虽不谈家徒四壁,但也绝难当得富贵。
应当是家道中落了吧,毕竟生逢乱世,之前想来,此屋之中亦是没有男丁,估摸要么是被朝廷征去了,要么便是被那乱军掳去了,当真是可悲,可叹,可泣。
不,这等苦难,倒谈不上妻离子散,这风雨难避的破屋之中虽无男丁,但母女二人却是相依为命,吃穿用度亦不发愁,想来倒也算人间温暖,何比得上自己?看看那镜中之人,她是何等的可憎啊,瞳泛绿光,好似豺狼,面无血色,宛若行尸,红裙下更是骨瘦如柴,瘢痕遍体,活像那十八层地狱里叫阎罗驱使的阴差恶鬼!
呵,一女子,相貌可丑陋到如此地步,倒也算是惊天地泣鬼神。
“镇...魔...司...”薄薄粉唇之下银牙紧咬,青绿色的眸子之中更是亮起了病态而扭曲的怒火,伴随着灰色的雾气渐渐从浑身关节处的缝合伤口向外溢散,眉头紧蹙的少女缓缓抬起了苍白的手臂,然而,还未等她握起拳头,骤然间,一道青色的雷光自少女的额头炸开,发出一阵轻响,紧接着,少女身子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那缠绕周身的灰色雾气更是跟着瞬间溃散,好似从未出现过。
眉眼间闪过一丝愕然,坐在地上的少女下意识的抬起了头,望向了眼前的镜子,只见那镜子中,她的额头上,一张写着飘逸红字的黄色纸符正缓缓浮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青绿色的眼眸瞬间被狂怒所填满,少女猛地站起身来,发疯似的撕扯着贴在自己额前的符咒,奈何不论她怎么用力,那符咒就是纹丝不动,就仿佛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直到她彻底放弃,那符咒才一点点化作虚影,消失不见。
“嘶...呼...”当身体完全不再需要呼吸空气,愤怒所带来的喘息声也就跟着节奏怪异,双腿向外摊开着坐在地上,如狼般一边龇着牙一边怒视着两腿间那片凹凸不平的土地,伴随着一阵野兽似的咆哮,她猛地抡起了手臂,正要将自己的拳头砸向地面,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停滞了下来。
娘说过,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恩人的屋子太过破落,一拳砸下去怕不是要塌掉...打砸不得,打砸不得。
想到这,少女重新站起身来,微微俯着身,用手掸了掸那根本没有沾染上泥土的纤长双腿,然后转过身看向了门外的土路,只见几个穿着拖鞋,光着上身的小男孩排着队,手中提着树枝,嬉笑着自门前跑过。
说起来,也不记得为何身处山间,只隐约记得我似是于楚府密室之中被剖心挖腹,斩断四肢,一睁眼来就见一身着奇装异服的镇魔司世家子弟与一东瀛妖魔立于身前,满口胡言,似要将我擒拿,而我...不知为何无法施展出法术,却也变得力大无穷,丝毫不输于妖魔,若不是因为不知何人施咒于我,使我难尽全力,我说不定真能和那妖魔斗上一斗,虽得以脱逃,却也耗尽了气力,神志恍惚之际,得恩人相助,不至于流落在荒山之中,只是...此处究竟是何地界?
潮气颇大,不见日光,再观此处之人,言语不通,身材多瘦小,肤色多黝黑...
难不成...是古来百越之地?
思来想去,却又得不出答案,半晌后,少女转过身,朝着破旧屋子的门口走去,既然搞不清自己到底在哪里,那不妨看看周边的风土人情,虽然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大见识,但关于四方水土四方人的事情,她还是略有耳闻的。
踩着拖鞋,踏着土路,于阴沉的天空下自一个个破破烂烂的小屋之间穿过,黑发绿眸的少女无视着周围路人的怪异眼光,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眼神之中更是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知,直到一点点抵达土路的尽头,她终于踩上了那条宽阔的灰色带子,顿时,伴随着微风拂过,带子两旁那一棵棵绿树以及方方正正的高耸建筑映入了少女的眼帘,在那带子之上,色彩各异的铁盒子装着人,一边喷吐着黑烟一边咆哮而过。
玉石一般的绿色眸子缓缓睁大,薄薄的樱唇微微张开,少女傻了。
chapter-17.命 运 相 逢
灰色的带子宽阔而平整,上面勾画着意义难懂的白色与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