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坚决,但是比拿领带做腰带用时更像丽珊的声
音一些,“我要把它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把它夺去。kanshupu.com”
“你恐怕已经穿不得了……”鲁明说,他变得安详了,一只手搭在丽珊的肩上。
“……我要留着它。也许……”
什么是“也许”呢?紫衣服体会到,它未来的命运和这个“也许”有关系,但是它完全
不懂得什么叫做“也许”。对于一件二两重的衣服,“也许”太朦胧也太沉重。
“老不穿,它自己也就慢慢氧化了。”这次是丽珊自语,连鲁明也没有听到。
不要氧化,而要“也许”!紫衣服无声地祝愿着。
终于,许多的日子过去了,鲁明和丽珊快快活活地开始了他们的二度青春,他们重新发
奋在各自原来的岗位上。许多好衣服也见了天日,同时,许多新质料、新式样、新花色的好
衣服迅速地出现了。鲁明常常出差,还出过一次国,他从上海、从广州、从青岛、从巴黎和
香港,给丽珊带来了合身的衣服。
换季的时候,这些衣服进入了樟木箱子,它们有一种兴高采烈、从来不知忧患为何物的
喜庆劲儿。
新衣服进了箱子,见到紫衣服,不由怔住了。“您贵姓?”
它们无声地问。
“我姓紫。”它无声地答。
“府上是?”
“苏州。”
“您的年纪?”
“二十六。”
“老奶奶,您真长寿!”上海衬衫、广州裙子、青岛外套、巴黎马甲与香港丝袜子七嘴
八舌地惊叹着。
它们没有再无声地说下去,因为,它们看出来了,紫衣服的神情里流露着忧伤。
丽珊好像懂得了它的心情,在把新衣服放好,关上箱子盖以后,又打开了箱子,把紫衣
服翻了出来,托在掌上,看了又看。紫衣服听到了丽珊的心声:
“不论有什么样的新衣服,好衣服,我最珍爱的,仍然只是这一件。”
“以后……”她说出了声。
对于紫衣服,“以后”比“也许”的含义要更浅显些,它听到了“以后”,它理解了
“以后”,它充满了期待和热望,它得到了安慰。它在箱底,舒舒服服、温情脉脉地等待
着。它信任它的主人,它知道丽珊的“以后”里包容着许多的应许。它不再嗟叹自己的命
运,也丝毫不嫉妒新来的带着丽珊的体温和气味的伙伴。就拿那一双香港出产的长筒无跟丝
袜子来说吧,只被主人穿了一次,便破了一个洞。紫绸服的口角上出现了一丝冷笑,不用人
指点,紫绸服已经懂得了在香港时鲜货面前保持矜持。
丽珊所说的“以后”是指她的孩子。他们没有女儿,只有那个儿子,他们的生活虽然坎
坷,儿子却大致没有受过什么委屈。从小,儿子的生活里有足够的蛋白质、足够的爱、足够
的玩具和课本。儿子早就发现了妈妈的这件压箱底的衣服,他第一次提出下列问题的时候还
不满八岁。
“妈妈,多好看的衣服呀,你怎么不穿呀?”
丽珊没有说什么,她只是静静地一笑,她绝不让孩子过早地接触那咬啮大人的愁苦。
“等你长大了,我把这件衣服送给你。”妈妈有时说。“我……可这是女的穿的衣服
呀!”儿子说话时的口气,好像为自己不是能穿这样衣服的女孩子而遗憾似的。
妈妈笑了,笑得有那么一点狡狯。
后来儿子有了自己的事,有了自己的书包,自己的朋友和自己的衣服,他不再提这件衣
服的事,他把这件压箱底的衣服全然忘了。
以后儿子长大了。以后儿子念完大学,工作了。以后儿子有了女朋友。以后儿子要结婚
了。
这就是丽珊所说的“以后”的部分含义。在儿子预定的婚期的前几天,樟木箱子被打开
了,压在箱底的紫绸衣服被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你看这件衣服好看吗?”丽珊问儿子。
“哪儿来的这么件怪衣服!”这是儿子心里的话,但他没有说出来。人们心里想的、没
有说出的话是不能被他人听到的,只能被质料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