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是一片喧嚣一片豪华一片欢腾。莫非她和他都是乞丐?在呛人的发臭的烟气中,
不可想象的超分贝的滚石乐震动耳膜、震动心室、震得胃痉挛,而且震得牙疼,震得牙齿一
个又一个松动,再震一会连舌头也会脱落下来。
一片喧嚣中他疲倦得睁不开眼。如睡如痴中他被击打被揉搓被碰撞。
如果三十年前,他也许会翩翩起舞。他愿意回答这寂寞这热情这喧嚣这陌生,他会拥抱
这陌生。
不。飞机是不应该在空中爆炸的。
我远非一无所为。
“悲观的论点,停滞的论点和无所作为的论点,都是错误的。”伟大的毛泽东主席说。
曾几何时,人们已经不能流利地背诵红宝书上的语录了。报纸上愈来愈少看到他的教导的被
引用。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愿他老人家的灵魂安息。
我增设了一个搞生产、搞有偿服务、搞第三产业的“中心”。让四分之一强的人员转而
从事这项有风险有麻烦但也不无油水的事业。也就是说,事实上、我裁减了四分之一强的人
员。即使人人心中有数我也必须多次郑重声明:不是裁减,不是裁减,不是裁减……直到说
破了嘴,听厚了耳膜。否则,就会不堪承受。
年轻的父母给年幼的孩子吃药的时候有时候解释说:“那不是药。是糖。是果汁。”而
年幼的孩子会哭诉:“是药。”
我们的成人比孩子更孩子。多么好的人民!
大喊大叫了许多天。最后,有两个人没有被聘用。一个是小刘,他已经打了三次请调报
告,他正在忙着筹备婚事,他埋怨在我们这里既提拔不成官又难以成名成家而且还捞不上
钱,“我干脆去做生意!我有路子!我们可以去倒腾彩色电视接收机,一台赚一千!”他
说。小张说,中国的未来看小刘。
一个是老张,她病休已经三年。再有半年,也就达到了退休年龄。为了使她接受不被聘
用,我们先提升她为副处长,再宣布暂不聘用,却仍然保留处级干部待遇。
炎热的夏天就这样过去了。“改革月”、“改革季”就这样过去了。人们陆续从北戴
河、从青岛、从大连和哈尔滨松花江畔的太阳岛回来。人们称赞我的魄力,称赞我迈出了一
个大的步子。部属们点点,说:“你办事还差不离。”老赵在有些会上批评我改得太慢,在
另一些会上指出我改得太急。还批评玻璃窗擦得不干净,汽车司机不应该用公款做服装并且
指出汽车司机的服装必须改善,这不仅是一个服装问题。老董找我谈,既然老张可以做副处
长,为什么她不可以做副局长呢?她明确指出,在她离休以前(还有一年),必须明确她的
副局级待遇。
几个平行单位除一个地方按既定计划做了些人事变动外都由原来的领导人承包,都聘用
了原来的工作人员,都宣布了任期与聘用期,都讲了一些提高效率效能破除大锅饭铁饭碗的
弊病的话。
然后一切照旧。
报纸上出现了一些调门儿不同的文章。说是铁饭碗是长期斗争的果实,不能笼统否定。
说是提倡穿西服是消费过热。
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精神永垂不朽。
蝉鸣也放慢了节奏,没有那么多切分音,咝——无比地悠长,若有若无,半疑半信。
我感到你的亲切,你的温暖。但是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不忍看你的含泪的眼睛。如不忍看璀璨的华灯下的一个踽踽独行的老人。如看一个拉
提琴的病人,他不停地、千次万次重复地拉着一个悲哀的曲子,欲罢不能。
拒绝她伸出的手,是太残酷了。像杀人。
本来不应该建议您喝一杯金黄的橙汁。为什么在我们伟大的祖国,就喝不上这样一杯橙
汁呢?有许多笑话,有儿时的回忆。就像你燃放的第一枚爆竹,你紧张得全身发抖,好像长
大了,去炸碉堡。然而,你期待着,发着冷,发着热。爆竹没有响。
机会就这样永远地失去了。
也许,世界可以重新开始?昆仑山可以按照我们的意志飞到大海,北冰洋可以按照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