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
西,我们将走近湖面。niaoshuw.com我们好好地生活在地上,为什么要走向湖面呢?又不是尼斯湖,
没有怪兽等待我们。没有谁能回答这一个简单的乘法问题。
“你们是来做总结的么?”
在鸡鸣声中,正站立在村口一面虎皮墙前大声谈笑的几个老头儿发现了我们,便与
我们搭讪。他们说,如果是做总结的,他们愿意与我们交谈一番。我们十分惭愧,因为
我们没有总结的任务,也不想向他们发扬民主。辜负了老人们的积极性。
我们趁机问路。他们让我们直直地走去。
我们穿过了一条狭小的村街,我们忍受着恶狗吠叫的威胁。我们走上了一条泥泞的
小路。我们忍受着蚊蝇蜂蚁。
“我现在体重差不多七十公斤,即使放开政策,让蚊蝇蜂蚁来螫来咬,也损失不了
一公斤。”
“但是它们会传染疾病。”
“我有抵抗力。”
“我不想把抵抗力浪费在它们身上。”
我们发现了一段伸展到田地里来的狭长的湖。这个糊或是湖使人想起一条江水的码
头。道路变得愈来愈泥泞。我们不满足。我们希望见到的是天连水水连天的浩浩渺渺的
大海一般的湖。我们希望这个湖上停泊着几艘航空母舰。我们渺小,便希望看到伟大。
我们干枯,便希望看到无边的湿润。我们怯懦,便希望看到巨大的实力与深刻的危险。
我们急躁而又杂芜,尘土而又汗流浃背,便希望看到清洁彻骨的无言的平静。
我们看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水洼。我们看到了水边的洗衣妇,她们说在湖边洗衣远远
比让洗衣机转呀转呀地好。我们看到了水端的小鸭小鹅。我们看到了曲折导引的小渠,
灌溉着为了秋冬的白菜。我们逢人便问路,我们接受一切人的指导而不再自以为是。其
实谁是谁不是一点也没有意思。我们随便说着关于湖的笑话。我们走了一条街又一条路。
我们躲着又迎着狂叫的狗子。我们很累。我们觉得愈走愈远。我们相信,我们立刻就会
找到我们心中的那个大湖了。
后记:后来我们找到了。已经很累。觉得确实是很亮很亮。后来一步一步往回走,
都快到家了才想起来搭汽车,花了十几块钱,占我们俩的月薪高收入的1.3%。
眼睛
作者:王蒙
星期日下午六点,镇文化馆值班员苏淼如,在书库——也是他的办公室里,埋头写
信。
亲爱的芹:
我每每回忆往事,关于志愿、理想、走向生活,我们想过、谈过、写过多
少美丽的图景啊。哪一个学生没有梦见过自己发明了万能工作母机,或者飞到了海王星
上呢?这些天真的、可爱的、大吵大叫的幻想,一旦接触到实际,就被那冷静的现实生
活迅速地、不言不语地、心平气和地给粉碎了。谁能想到,我,一个高等学校毕业生,
会彼分配到这个乡间小镇的文化馆,和连环图画、幻灯片打起交道呢。
苏淼如把笔放下,点起了一支烟。他听着木板外边报刊阅览室里人们踮起脚走着路,
到报架子旁边翻看和掉换报纸的声音,还有人在轻轻地咳嗽。他吸了一口烟,默默地看
着高大的书架中间的秋阳的夕照,有许多微尘在光束里浮动。他嗅见了一种熟悉的气味,
有旧书上读者的手指留下的汗污味,有陈年的纸张的霉潮气味,有新书的油墨味,有书
架的油漆味与木料挥发的气味。还有木板那边传来的农村青年读者身上的气味。总之,
这是一种乡村图书馆特有的、必有的混合气味。这种略略酸苦的气味一钻入苏淼如的鼻
孔,就提醒他不能不想起自己的狭窄的、不如意的、默默无闻的生活,使他十分忧郁了。
他把烟放在桌角,继续写下去:
我害怕下午,害怕夕阳把橙黄色的光投照在东墙上,这阳光逼迫我不能不感觉到,
日子在一天一天,永无休止地流逝……
他皱皱眉,又写:
当然,我只是和你谈谈而已。不告诉你,又告诉谁呢?至于工作,我还是会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