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错。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但不去主动了解群众的意见,反而制止基层这样作!”
“谁说我们不了解?”韩常新翘起一只腿,“我们对麻袋厂的情况统统掌握??”“掌握了而不去解决,这正是最痛心的!党章上规定着,我们党员应该向一切违反党的利益的现象作斗争??”林震的脸变青了。
富有经验的刘世吾开始发言了,他向来就专门能在一定的关头起扭转局面的作用。
“林震同志的工作热情不错,但是他刚来一个月就给组织部的干部讲党章,未免仓促了些。林震以为自己是支持自下而上的批评,是作一件漂亮事,他的动机当然是好的;不过,自下而上的批评必须有领导地去开展,譬如这回事,请林震同志想一想:第一,魏鹤鸣是不是对王清泉有个人成见呢?很难说没有。那么魏鹤鸣那样积极地去召集座谈会,可不可能有什么个人目的呢?我看不一定完全不可能。第二,参加会的人是不是有一些历史复杂别有用心的分子呢?这也应该考虑到。第三,开这样一个会,会不会在群众里造成一种王清泉快要挨整了的印象因而天下大乱了呢?等等。至于林震同志的思想情况,我愿意直爽地提出一个推测:年轻人容易把生活理想化,他以为生活应该怎样,便要求生活怎样,作一个党的工作者,要多考虑的却是客观现实,是生活可能怎样。年轻人也容易过高估计自己,抱负甚多,一到新的工作岗位就想对缺点斗争一番,充当个娜斯嘉式的英雄。这是一种可贵的、可爱的想法,也是一种虚妄??”林震像被打中了似的颤了一下,他紧咬住了下嘴唇。他鼓起勇气再问:“那么王清泉??”刘世吾把头一仰:“我明天找他谈话,有原则性的并不仅是你一个人。”
七
星期六晚上,韩常新举行婚礼。林震走进礼堂,他不喜欢那弥漫的呛人的烟气,还有地上杂乱的糖果皮与空中杂乱的哄笑;没等婚礼开始他就退了出来。
组织部的办公室黑着,他拉开灯,看见自己桌上的信,是小学的同事们写来,其中还夹着孩子们用小手签了名的信:林老师:您身体好吗;我们特别特别想您,女同学都哭了,后来就不哭了,后来我们作算术,题目特别特别难,我们费了半天劲,中于算出来了??看着信,林震不禁独自笑起来了,他拿起笔把“中于”改成“终于”,准备在回信时告诉他们下次要避免别字。他仿佛看见了系蝴蝶结的李琳琳、爱画水彩画的刘小毛和常常把铅笔头含在嘴里的孟飞,??他猛把头从信纸上抬起来,所看见的却是电话、吸墨纸和玻璃板。他所熟悉的孩子的世界和他的单纯的工作已经离他而去了,新的工作要复杂得多??他想起前天党小组会上人们对他的批评。难道自己真的错了?真的是莽撞和幼稚,再加几分年轻人的廉价的勇气?也许真的应该切实估量一下自己,把份内的事作好,过两年,等到自己“成熟”了以后再干预一切吧?
礼堂里传来爆发的掌声和笑声。一只手落在肩上,他吃惊地回过头来,灯光显得刺眼,赵慧文没有声响地站在他的身边,女同志走路都有这种不声不响的本事。赵慧文问:“怎么不去玩?”
“我懒得去。你呢?”
“我该回家了,”赵慧文说,“到我家坐坐好吗?省得一个人在这儿想心事。”
“我没有心事。”林震分辩着,但他接受了赵慧文的好意。赵慧文住在离区委会不远的一个小院落里。孩子睡在浅蓝色的小床里,幸福地含着指头,赵慧文吻了儿子,拉林震到自己房间里来。
“他父亲不回来吗?”林震问。赵慧文摇摇头。
这间卧室好像是布置得很仓促,墙壁因为空无一物而显得过分洁白,盆架孤单地缩在一角,窗台上的花瓶傻气地张着口;只有床头上桌上的收音机,好像还能扰乱这卧室的安静。
林震坐在藤椅上,赵慧文靠墙站着。林震指着花瓶说:“应该插枝花,”又指着墙壁说:“为什么不买几张画挂上?”
赵慧文说:“经常也不在,就没有管它。”然后她指着收音机问:“听不听?星期六晚上,总有好的音乐。”
收音机响了,一种梦幻的柔美的旋律从远处飘来,慢慢变得热情激荡。提琴奏出的诗一样的主题,立即揪住了林震的心。他托着腮,屏住了气。他的青春,他的追求,他的碰壁,似乎都能与这乐曲相通。
赵慧文背着手靠在墙上,不顾衣服蹭上了石灰粉,等这段乐曲过去,她用和音乐一样的声音说:“这是柴可夫斯基的《意大利随想曲》,让人想到南国,想到海??我在文工团的时候常听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