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墨无为此人,很可能便是当年因编纂《鹿草百传》而名声大震,数年后却销声匿迹的那位神医。
若能将其收为己用……
萧绎抚上腰间的伤口,漆黑的眼眸渐渐恢复平静。
神医于他有恩,既然宁可避居山林也不愿为俗世所扰,他断不能恩将仇报,强人所难。
他向来相信,有缘自会相逢。
前方不远处似是出现了一个城镇,他背着包袱站起身,足尖轻点,飞快跃离小舟朝岸上而去。
******
惜云宫。
夏风习习,树影婆娑,杏仁树下衣衫单薄的纤弱美人微微垂首,却是泪眼朦胧,难掩哀容。
距消息传回宫已过去四日,她却觉得恍若度过了漫长四季,久久未有回音,更令她心痛如割。
上一世,春猎出事的明明是大皇子萧齐。
为何今世却换了她的绎儿,甚至……意外坠崖?
上天竟如此苛待她母子俩,即便重来一回,她的绎儿仍旧不得好死?
眼眶湿润,数不清是第几回落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坠入泥土,却无法消减心头的半分痛苦。
悔不当初。
她只恨自己当时未拉住儿子,让她留宫陪在自己身侧,否则,也不至于……
“娘娘!娘娘!”
身后传来一道急切激动的喊声,由远而近,云昭仪抬袖抹泪,未曾回身:“何事?”
小跑而来的采星跪倒在地,脸上满是惊喜和兴奋:“娘娘,二皇子回来了!”
呵,连个小宫女都看不过她伤心至此,好意说谎话安慰她了。
云昭仪没回头,轻声道:“好了,采星,你不必……”
“母妃。”清冷的男声将她打断,一字一句,“儿臣回来了。”
******
是夜,章和帝驾临惜云宫。
遥遥望见殿门边的云昭仪垂首候着他,一身素净温婉柔美,他不由得微微勾了唇角,快步上前将正欲行礼的她扶起:“你和朕何须在意虚礼?”
云昭仪柔柔一笑,任他半搂着坐到宽榻上,温声问:“皇上可是来看绎儿的?”
“那不着家的臭小子有何好看,消失几日杳无音讯,下午在御书房时,朕骂了他半个时辰。”章和帝佯怒道,语气却掩不住愉悦,为儿子平安无事,也为怀中美人终于能舒展眉眼,不再忧愁。
云昭仪晓得他并非认真,却配合着露出微微失望的神色,靠在他胸膛不作声。
两世相处,她清楚他喜欢何种模样。
果然,章和帝笑了,挑起她的下巴道:“婧柔,莫气,朕说笑罢了。绎儿能毫发无损回来,朕也高兴得很。”
“当真?”云昭仪抬眼瞧着他,小心试探。
“当真。”章和帝摸了摸她的脸,哭肿的双眼令他有些心疼,“朕今晚是来看你的。”
“臣妾还以为,皇上忘了这惜云宫了……”
章和帝一愣,记起前几日因忙于追查儿子的下落,夜夜宿于紫宸殿,失笑道:“婧柔莫不是吃醋了?”
云昭仪别开视线,欲语还休,却引得他心头一阵骚动,一把抱起她便往寝殿走去。
他独爱婧柔为他吃醋又不肯承认的模样,仿佛只有此时此刻,才让感觉到,这个温柔却清幽淡然的美人,沾染了些许人间烟火。
而不再遥不可及。
香帐轻飘,人影晃动,甜腻暧昧的气息氤氲不散。
“皇上……”云昭仪的声音有几分哑了,低声唤拥着她的男人。
章和帝睁开双眼望向她,示意她继续。
“臣妾有一事相求。”
“哦?”章和帝轻抚着她的背,挑眉,“何事?”
“绎儿已十二,臣妾想……求皇上给他封爵,让他独自出去历练。”
章和帝皱眉,游走的大掌停在某处,凝视怀中的女人。
皇子封王,除却战功显赫,便只能代表他已放弃争夺皇位的机会。
“婧柔,这是你的意思,还是绎儿的意思?”
云昭仪没有犹豫:“是绎儿的意思,也是臣妾的意思。”
“为何?”
云昭仪环上他的腰,轻叹一声:“太子已定,绎儿虽无心争斗,却挡不住有心人欲除之而后快。此回春猎之事……”她顿了顿,见章和帝并未阻止,便继续道,“臣妾当然只是猜测,可始终心有不安。加之绎儿早有远离京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