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回到那妓院的长廊之上。
十四岁的小桃红隔着一步的距离,用擀衣仗戳他:“喂,你要不要洗衣服?”
“干嘛?”捺住心中悄喜,冷清清地回头反问。
她却羞恼起来:“不洗就算了。”
着一抹碎花小袄,那绣鞋儿纤巧巧的,头也不回,勾着人去追。
怕她真走,连忙把她袖子一拽:“你等我。一会儿我送去江边给你。”
这时候才能与她面对面的呼吸,互相对看一眼,立刻又尴尬地瞥开……她洗衣裳他打拳,都晓得这原是不挑破的约定呢,心中又藏起盼望。
“嗯。”她说着就走。
“喂,你要不要试试这个去疤膏?”伙计垫着脚尖,把盒盖子正正地对准凤萧眼皮底下打开。
馨香四溢。
却不是她,是个白面细骨的小白脸儿。
凤萧反感地皱起眉头:“干嘛?”
“不要就算了。”伙计羞恼地跺着脚板儿。
“拿走,不要。”凤萧冷冰冰地推开。
太酷了,帅毙!
伙计又舍不得走了,眼中春水荡漾,只把凤萧痴痴地看了又看:“效果很好的,瞅着哥哥的疤这么浅,抹一个月肯定就能消~。哥哥您这样的好面相,如果没有这道疤,只怕宫中的皇子也不及您一半呢。您瞧瞧,那外头哪个人看了不喜欢?”一边说,一边翘起兰花指儿往门外比了比。
“快瞧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妹妹别光看着不说话呀。走过去,去呀,问他叫什么?”
“你不也是?还说我。你可敢过去和他说话嚒?嗤嗤~”
果然仁德药铺门外,不少姑娘们推推搡搡着捂帕嘻笑。
到了哪儿都不得清净。
凤萧眉宇间浮出不奈,随手把瓷盒子接下来:“谢了。”
转了身要走,只这一瞥,却看到大门外停下来一辆熟悉的马车。
那鎏金边的青篷儿,帘角上刺着龙飞凤舞的字号,这些天在心中辗转盘旋过不知多少回,早已经刻入了脑海。本是有意避开不见,一旦偶遇,却又挪不开脚步。
他不是神。
“迂——”魏五撇着嘴,不情不愿地从车辕上跳下:“一口热饭没吃,又把奴才叫回来。得,爷您先忙着,奴才去后头补个觉!”
“随你。半个时辰内不出来,明天的假也消了。”沈砚青拍拍魏五的肩膀,并不予他同情。若非这厮自作主张先溜回来,邓家主仆何至于被土匪拦截?
“哼,公报私仇!”魏五碎叨叨着进店。
“诶,等等。”鸾枝从车厢内探出头来:“这些糕点给你,我去富春酒楼上吃。”
着一抹海棠薄裳儿,斜插一株牡丹金步摇,一手腆着腰谷,一手提着个食盒子,花枝招展的,追着魏五往店里头走。
凤萧呼吸一紧,连忙闪身遮掩,只透过门叶子往她那边贪看。
鸾枝却没真走进去,她可不想见里头那个可怖的土匪头子呢,把食盒子往魏五肩膀上一挂:“自己饿着不吃饭,还不让手下人吃。你别理他,回头我帮你罚他。”
瞥一眼沈砚青,嗔恼不理。
好个嘴硬心软的女人,分明是惦记自己未曾用餐。
沈砚青暗生暖意,面上却不表露,几步走到鸾枝身旁,揽过她腰身戏谑道:“只这一会儿就舍不得我了?…那昨天夜里还说要狠心饿我几顿?”
讨厌,这个饿和那个饿能一样吗?人这么多,他也不收敛收敛。
鸾枝顿足要走:“谁舍不得你了?生意要紧,忙你的去吧。几步的路,我自己走过去……唔,你干嘛?”
透过门叶的细缝,便看见那年轻老板着一袭清逸夏绸长裳,轻吻女人眉间哄她开颜。他一个凤眸潋滟,她一个娇羞欲躲,见躲不开,便把帕子往他怀里一掷,踩着秀足儿往街对面走去。都已是五个多月的身孕了,那步履间的姿态竟还能那般盈盈摇曳,只把人魂儿被她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