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刚用了午膳不久,刘公公前来通传,说钟离缙宣瑾悦去承明宫。
这原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是钟离缙传自己过去。
于是,她换了一身衣裳,披了一件厚厚的紫色锦花大氅方才上了轿辇。
如今已入了冬,寒意越来越浓,刚到承明宫时,天上竟渐渐飘起了白色的碎粒,酝酿了许久的冬雪,终于落了下来。
承明殿中,地炕和炭盆熏烤得殿中暖如春日,而钟离缙今日并未批折子,反而坐在窗前罗汉床上品着茶,桌上放着棋盘。
旁边金螭兽香炉中的轻烟从镂空缝隙中悠悠逸出,温暖而沉静的在殿中萦绕徘徊,以至于钟离缙此刻的神色脸庞亦是朦胧复杂。
瑾悦将大氅脱下,一袭束腰长裙衬得她身段窈窕玲珑,身形曲线依旧动人。
钟离缙听得动静抬头望着她,“来了,孤方才见到这天似是下雪了,还担心你路上过来受了寒气。”
瑾悦走到他身边,微微福了福身以示行礼,“妾身在路上时还未曾下雪,想来是老天眷顾。”
钟离缙轻扶了她一把,最后握住她的手牵至身边,这才发现她手心冰凉,蹙眉道:“没有抱个手炉么?怎么手如此凉?”
瑾悦坐在他身旁,笑道:“太重了,妾身想着过来也不远,就没带。”
“看来孤下次传你,得将手炉给你送过去,否则你这般任性,来一趟承明宫,受了寒心疼得也是孤。”
言罢,他宽大而温暖的双手牢牢握住瑾悦冻得发僵的小手,脸上甚是关切之意。
瑾悦眸光看着他这般呵护自己的模样,一时都有些失神。
这两个月,许侧妃禁足失宠,锦绣宫无疑是最风光最得盛宠的一处。
而如今这般,亦是常事。
有时候她自己都想知道,钟离缙那疼爱和温柔的眼神,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待觉得瑾悦手心逐渐有了温度,钟离缙方才放开,“下次不许这样了。”
瑾悦轻撅樱唇,娇俏道:“那下次殿下就自个儿来锦绣宫,别让妾身顶着寒风前来。”
钟离缙眉目间蕴满着的笑意,嘴上却是嗔怪道:“这乃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恩典,偏你还不愿意来。”
瑾悦甜甜一笑,“要不殿下怎么常说,妾身同旁人不一样呢?”
言罢,她如往日一般随意自在的执起茶盏,慢悠悠的吹着滚烫的茶水问道:“殿下今日唤妾身来,不会是下棋吧?”
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慌。
她本就不愿成为皇后的人,更未替皇后做过任何事,不管钟离缙如何打探自己,她也不能露出一丝马脚,有一丝慌张的神态。
否则,没有什么,反而会让他觉得其中有什么。
钟离缙笑道:“还是瑾悦聪慧,不用孤说都知晓。”
“上一次你赢了孤,这一次,孤定是要将你赢回来的。”
上一次还是在十日前,两人也是坐在窗前精彩绝伦得对弈了一番,最后瑾悦胜出。
“原来殿下竟这般记仇么?那今日瑾悦便再陪殿下对弈一番。”
说着,两人执起棋子,摆下楚河汉界,黑白对垒。
一时间,殿内棋子响亮的声音一颗颗的响起。
一番较量之后,钟离缙摩挲着一枚黑棋,缓缓落下,似是漫不经心的说着:“宫里出事了,瑾悦可曾听说了?”
他目光和面色一如既往的平和,仿佛是无意间聊起的家常一般。
瑾悦心中一顿,早就料到他会提及此事,所以此番也是面容毫无波澜,拿起白子道:“妾身听说了,听闻皇后娘娘现在被禁足中,皇上正在派人细查。”
钟离缙沉沉叹了一口气:“非也!”
“证据已经确凿,不过是父皇未曾想清楚,应该揭露母后的罪证还是应该保皇家颜面,掩盖此事。”
一旦昭告天下了皇后的罪证,那么废后必是无疑的。
如此,后宫和前朝必定又会起一番波荡。
瑾悦目光依旧放在棋盘上,点点头:“此事重大,皇上定也十分头疼。”
说完,她将棋子落于棋盘上。
钟离缙手中的黑子紧跟而至,又说着:“四皇叔让孤同几位大臣联名上书替母后求情,孤眼下不知是否该如此。”
他目光探究似的逡巡在瑾悦脸上,片刻又道:“若是瑾悦,你会如何?”
瑾悦不紧不慢的将棋子落下,抬眸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