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己之劫’。”
陈长安轻吐口气,笑骂了一句:“娘的,塔比魔主还能说,真会编剧本。”
他往前走了一步。\j*i?a,n`g\l?i¨y`i*b¨a\.·c`o¨m¢
第二境,来了。
塔境一转,天没亮,地没光。
陈长安睁眼那一刻,第一反应是自己又穿回来了。
不是穿越,是“穿回去”了。
他低头一看,身上穿的不是战袍,不是道衣,而是一身快烂掉的蓝布粗衣,裤脚卷着,脚下踩着的,是满地的纸灰。
他站在一座破旧小镇外,一只脚还卡在门槛缝里。
门槛旁边,挂着一块半掉的牌子:
【天衡坊市·炼器铺·外门供货点】
陈长安一怔。
他记得这地方。
他以前就是在这儿当过半年杂役,扫地、抄书、运材料,连门都不让进,就靠晚上偷偷扒窗看里面炼器的老头怎么打火阵。
有次抄阵图被发现了,那老头一脚把他踹出去,扔了三颗破铜丹,扇他一耳光:“你也配修?”
那年他才十七。
身上没灵根,没人管,父母死了,连户籍都被人从修真榜上划了。
陈长安那会儿,就靠在这坊市后面捡别人的修炼笔记、破阵图,还有不要的灵材残渣熬过来。
他愣了三息。
然后猛然抬头看天。
“塔,你给我玩这出?”
没人回他。
天上只有个虚空镜子,淡淡悬着,一圈圈涟漪往外扩。
他转头往坊市走。
每走一步,就有一个“过去的自己”浮现。
有趴在地上擦炉灰的,有在灵井边偷水喝的,还有站在门外等人开饭门的。
他站在那条巷子尽头,看着那个十七岁的“自己”,手里捧着一个裂缝火壶,正在偷偷往自己破衣服里藏。
然后老头出来了,一脚踹翻他。
破壶滚地上,啪一声碎了。
老头嘴里骂骂咧咧:“穷鬼杂血!你连修都修不起,偷火壶干嘛?你以为你练得起器?”
那少年捂着肚子一句话不吭,连眼睛都不敢抬。
陈长安站在旁边,看着那一幕,拳头缓缓攥紧。
“那时候要是有个谁能给我递杯水,说一句‘你也可以修’,我可能早就死心了。”
“偏偏没有。”
他慢慢走上前,看着那少年站起来,咬着牙,抱着破铜丹,回身钻进灵井边的柴房。
塔这时候才出声了。
“你现在,是他眼里的希望?”
“你现在,是当年你想成为的样子?”
陈长安咧嘴:“我早不是他了。”
“但我现在干的事,是他当年想都不敢想的。”
塔又问:“你还记得那时候你怕什么?”
“怕饿,怕死,怕被抓去送魂炉。”
“你现在怕吗?”
陈长安笑了:“怕。”
“我怕我走到这一步,最后讲出来的东西,被人拿去坑别人。”
“我怕我一腔热血,最后被人做成标语,挂在宗门门口,用来洗别人脑子。”
“我怕我有一天,站在讲台上,跟当年那个炼器铺老头说一样的话。”
“你不配修。”
塔停了三息,慢慢吐出一句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已经变了?”
陈长安愣了。
塔继续说:“你现在开宗立印,你站讲台、立道碑、授印记、收雷火、定规则,你是不是……已经跟当初那老头站的位置差不多了?”
“你是不是也在‘选人’?”
“你是不是也在‘定资格’?”
“你讲了那么多——可你忘了你当年是怎么被关在门外的吗?”
陈长安低头,看着那个跪在灵井边、手抖着把破铜丹塞进嘴里的自己。
他沉默了整整十息。
然后他开口了。
“我是变了。”
“我确实在收人,也确实在筛。”
“但我没说‘你不配’,我只说‘你可以来’。”
“你愿意来,我都接着。”
“我设了规矩,是防别人打进来,不是拦你走进去。”
他抬头看向那虚空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