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的几句寒暄和彼此间的互相认识后,他随口询问道。
“对了,保坂先生是因为什么,才会来到这里的呢?”
从外表上看,对方的腿脚灵活,行动上没什么不便;虽然年纪应该在六十岁以上,但精气完足,神采奕奕,看起来比某些年轻人还有活力。
“人老了,身体都总会出点毛病。”
老人叹了口气,“不是这里就是那里……”一边说着,用手敲了敲佝偻的脊背。
“当然,本来没严重到要住院的地步。但是孩子们不放心,还是将我送到这里来了。说起来,上次来这里什么时候呢。”
从保坂先生的喃喃自语中,小说家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什么。
“保坂先生,您对这里很熟悉吗?”
“啊?啊,对,是这样。因为我以前是在这里工作的。”
“原来是东家的地方。看来您相当信赖这里,我可以放心了。”
“哈哈,其实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在退休前,就已经离开这个地方。”
保坂先生和他一样,将目光方向外界的浓郁的绿荫。布满皱纹的苍老脸颊上,流露出回忆和怀念的神色,他感慨地说道。
“那时候,这里还叫‘赤木医院’呢。”
小说家眨了眨眼。
――赤木私立综合医院。
这是在这家医院经过重新整修、乃至停业前的名字。
经历的历史是……
迄今为止,十五年以上。
“这样啊,确实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说起来,保坂先生听说过十五年前的事情吗?就是发生在这家医院里的那起传闻。”
仔细观察对方的表情。
同时直率地提出问题。
“据说死了好几个医护人员,至今还没有人得到真相。警方也只是当作寻常的自杀事件,草率结案了。现在已经是类似于都市传说的事件了。”
而且,还是过时的那种。
“当时是闹得沸沸扬扬呢,我怎么可能不记得。我和我家人的生活,那时候受到了很大影响……”
似乎没有料到初次见面的少年会向他提出这个问题,保坂先生的表情严肃了一些。
话虽如此,他的语气没什么变化,说话的态度自然。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五年,无论在当时是如何刻骨铭心的事情,现在看起来,不过是凝固照片上的景象,即将在记忆里逐渐泛黄。
“……我是之后才知道这件事。在那件事发生前几周,我已经离开赤山医院另寻别处了。因为领导跑光了,想要提交辞职信都不知道交到哪里去。我想着,‘啊,这样下去会来不及吧…’就提早离开了。说来惭愧,这样的本人,算是擅离职守吧。真是个不负责任的医生。”
保坂先生抬起脑袋,望着窗户上方的墙壁,不知道在注视着什么。
“而这样的我活下来了,庆幸没有死去。现在想想都后怕。可是,一直在自己的岗位上,坚持到最后的人却……真是难以预料。”
……
谈话来到尾声的时候,保坂先生准备回去了。他笑着说道。
“如果有空的话,晚餐后可以到二楼的休息室来。住在这一层的人们,有不少在晚餐后都会集中在那里,聊天或者打牌。当然,也有呆在病房里休息的人。”
就像之前的小说家一样。他直到两天前才有下床走动的能力,始终待在病房,就像冬眠中的熊,浑身的器官和骨架仿佛被替换成了生锈的齿轮。
“好。我会过去的。”
小说家点了点头。
医院里没有其他的娱乐场所,和剩下的人们见面是好机会。某种意义上说,他们是在这段时间里,自己的“邻居”。
同样是“特等看护病房”,集中在这幢住院楼里的人,都是病情较为稳定,不具有危险传染性的患者,平日里的行动一般都不成问题。
老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他等待了几秒钟,继续前进。
*
虽说在回答保坂先生的时候,承认是“散步”,这点不算是谎言,但他并非是在无目的的单纯行走和绕圈。
实际上,小说家有着属于自己的目的地。和保坂先生告别之后,他继续朝前。这里的走廊内的光亮,比前半段要暗淡少许。
小说家拄着拐杖。顶端和与大理石地面相互碰撞,发出的沉闷钝响,在寂静的廊道里回荡。
他慢悠悠地来到邻近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