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上退下来的袍泽兄弟打抱不平。宫门外的朝会斗殴?踹翻了几个文官老爷啊?说来听听。啧啧,好家伙,当自己是一洲山下无敌手的止境武夫,还是术法通天的山巅上五境仙师啊?”
“年少无知,冲动,冲动了不是?这不都是跟陈先生学的,遇见不平事,管他有的没的,先出拳再说。”姚仙之一开始听着挺失落,可是越听到后边越开心,嘿嘿笑道,“陈先生你是没见到那一幕,那一大帮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要不是许轻舟当时拦着,我一个人就能全部掀翻在地。如今就没这样的机会了,别说是什么侍郎了,一个户部员外郎都骂不得打不得,金贵得很,早知道当时我就趁着天黑多踹几个。”
姚岭之听得无奈,不过松了口气。好歹在陈公子面前,这个弟弟不会再说那些阴阳怪气,只会教亲近之人伤心不已的言语了。
陈平安伸出手,抖了抖姚仙之那截空荡荡的袖管,非但没有言语安慰,反而打趣道:“亏得是当府尹大人,没有单枪匹马闯荡江湖,不然堂堂五境的武学大宗师,一个独臂神拳的绰号是跑不了的。怎么回事,是给上五境大妖砍的?如果不是的话,就别跟我扯了,没什么好说道的。”
姚岭之小心翼翼瞥了眼弟弟,不承想姚仙之非但没觉得难受,反而一脸得意地道:“战场上,险之又险,是一个地仙境界的妖族畜生,剑修!东躲西藏,朝我下阴招,一道剑光掠过,好家伙!他娘的,起先我都没觉得疼。”
陈平安看了眼姚岭之,姚岭之笑道:“听他胡吹。乱军中,不知道怎么就给人砍掉了一条胳膊。不过当时仙之附近确实有个妖族剑仙,出剑凌厉,剑光往来极多。”
陈平安点头道:“那就当是被剑仙砍掉的,不然酒桌上没牛皮可吹。”
姚仙之满脸期待,小声问道:“陈先生,在你家乡那边,打仗更狠,都打惨了,听说从老龙城一路打到了大骊中部陪都,你在战场上有没有碰到过货真价实的大妖?”
陈平安想了想,笑答道:“碰到过一些,有些交过手,有些不近不远的,只能算是双方勉强打过照面。”
姚仙之继续道:“陈先生,我可是说大妖,上五境的那种!有几只?一手之数有没有?没有的话,我对陈先生的佩服可就要少一半了。”
陈平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以后别再这么跟人聊天了。”
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哈哈大笑。不知不觉间,他开始瘸腿走路,再无遮掩,一只袖子也飘飘荡荡随它去。
姚岭之跟着笑了起来。从打仗到如今,她好多年没见弟弟这么笑容灿烂了。
有些道理,其实姚仙之是懂的,只是不太愿意懂。好像不懂事,好歹还能做点什么,懂事了,就什么都做不成了。所以无论是已经成为皇帝陛下的姚近之与他说什么,还是一直视为姐姐的姚岭之与他说几句,他都听不进去,不然心里边只会更难受。
三人离开这处院子,重新回到姚仙之的住处。
姚岭之犹豫了一下,与陈平安说道:“陈公子,我拜了个师父,在大泉京城当了多年的供奉,是位武学宗师。先前他好像瞧见了你的身影,就立即赶到,问姚府客人是不是姓陈,我没回答,不过可能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看出了什么,所以让我捎句话,说他认识种夫子,当年他还与种夫子一起对付过俞姓剑仙。”
陈平安点头道:“我与姚姑娘的师父确实是旧识,如果府上没什么忌讳,我就架子大一些,让他多跑一趟,来这边叙旧。”
姚岭之说道:“那我这就去喊师父过来。”
陈平安问道:“那位埋河水神娘娘如今是在碧游宫?”
姚仙之笑道:“没呢。她的金身碎了大半,说自己没脸当水神了,偏不去碧游宫,每天就在钦天监的剑房眼巴巴等着文庙的一封回信,说她认得文圣老爷,连那左大剑仙还有文圣老爷的一个小弟子都见过,都认得。所以她要试试看寄封信给那个德高望重、学究天人,又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文圣老爷,看能不能帮她个忙,向山上神仙为我爷爷讨要一枚更好的救命水丹。因为她知道自家碧游宫水府的丹药不济事,帮不了皇帝陛下和我爷爷。”
他说完又赶紧补充:“对文圣的那些个溢美之词可不是我说的,是我与她喝酒后,她掰着手指,一口酒嗝一个说法,说得神色无比认真。只不过我是不太信的,文圣一脉那三位,我估计她一个都没见过,喝高了与我吹牛呢。虽说左大剑仙曾经的确身在桐叶洲,但是如何会主动去碧游宫做客,与她见面?没这样的道理嘛。”
陈平安起身与没走多远的姚岭之说道:“劳烦姚姑娘再与水神娘娘也打声招呼,就直接说我是陈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