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出身皇室的剑修应该就在场,亲眼看着晏础打杀此人,这才作罢,没有跟正阳山不依不饶。”
“过云楼掌柜倪月蓉,观海境,和韦月山一样不是剑修,因为姿色不错,暗中依附了老祖师陶烟波,不过此事隐蔽,所以她这个见不得光的外妾身份,正阳山祖师堂修士也不是都知道。纪艳一死,每次一线峰祖师堂议事,瓜分剑仙坯子,青雾峰连残羹冷炙都抢不到,那些剑仙坯子自然谁都不愿意去青雾峰坐冷板凳。不过宗主竹皇早年和纪艳关系不错,年轻时两人差点成为道侣,所以于公于私,都愿意稍稍照拂几分,每隔三五十年,竹皇都会搬出山门规矩,好歹送给青雾峰一两位剑仙坯子,可惜青雾峰自己留不住人,至多过十几二十年,那些剑修就会转移峰头,与别处老剑仙们眉来眼去,然后更换祖师堂谱牒,离开青雾峰,转投别峰。也怪不得那些年轻剑修如此选择,毕竟青雾峰连个像样的剑修长辈都没有,去了那边修行,除了几部死物剑谱,是得不到任何活人指点剑术的,所以青雾峰已经两百多年没有一位金丹境剑修了。按照正阳山的祖师堂律例,如果整整三百年都没有一位金丹境,整个旧青雾剑修一脉就要让出整座山头。”
“六十年前,倪月蓉曾经被陶烟波的嫡孙,也就是陶紫的父亲,打了十几个耳光,就在这过云楼里边。所以青雾峰一旦更换峰主,倪月蓉就休想去秋令山修行了,她得另谋退路,比如那座被正阳山老幼剑修都笑称为鸟不站的茱萸峰。当然,对她而言,只有一对主仆的对雪峰其实也不错。韦月山相对比较会做人,能挣钱嘛,在哪里都混得开,正阳山诸峰其实都愿意接纳这个生财有道的白鹭渡管事,最近这些年,他和出关就是上五境老剑仙的夏远翠时常有走动,光是山上小武库的方寸物,韦月山就送出去了两件,差不多已经掏光他的家底了,所以导致竹皇对此人意见不小。竹皇之前没有跻身上五境,就忍着韦月山的势利眼了,当下竹皇肯定已经打定主意,要让韦月山交出白鹭渡这块肥肉。未来谁接掌白鹭渡,竹皇心中有几个人选,其中一个候补,是我们的老朋友,就是那个前些年入赘琼枝峰的卢正淳。从福禄街,到清风城,再到正阳山,兜兜转转,世界就是这么小,好像总能碰上熟人。至于韦月山和倪月蓉的山下是非,那些个乌烟瘴气的恩怨情仇,我就不多说了,反正这两个都不是什么紧要人物。”
这一连串内幕,刘羡阳听得脑袋疼。
刘羡阳实在懒得记这些有的没的,陈平安一个人当账房先生就够了,他刘羡阳天生就是当掌柜、当师父的人,所以他只是打趣道:“你怎么不去当个说书先生?”
陈平安转过身,笑道:“你以为当说书先生就能随便挣钱,没有的事,我在剑气长城又不是没当过,结果想要从孩子那边骗几枚铜钱都难。”
刘羡阳坐起身,说道:“你记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要帮正阳山修家谱啊?”
陈平安揉了揉下巴:“如果一线峰愿意花钱,出高价,我还真没意见。”
刘羡阳躺回藤椅,说道:“他们来了。”
陈平安笑着走入屋内,去开门迎客。
黄河在白鹭渡出剑,一道剑光分十九,同时落剑诸峰,虽说雷声大雨点小,剑光都被山中各位本土剑仙、道贺客人打散了,虚惊一场,可如此一来,仍使得正阳山上下内外一个个都心弦紧绷起来,生怕在哪个环节出了纰漏,尤其是白鹭渡管事韦月山,好不容易查完了渡口那边的复杂档案,觉得没什么漏网之鱼,就火急火燎赶来鱼龙混杂的过云楼,要求过云楼再次仔细翻检、查阅所有客人的路引、关牒。韦月山登山之时,直接带了数位嫡传弟子,而且要求师妹倪月蓉务必亲自下场。来的路上,韦月山把黄河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一遍,着急投胎的玩意儿,怎么不直接去一线峰祖师堂里边闹事,在渡口这边遥遥出剑算哪门子的剑仙气概?
倪月蓉没觉得师兄是在小题大做,事实上,在韦月山登山之前,她就已经带人翻了一遍客栈记录,让几位心眼活络的弟子登门一一勘验身份,只是还有十几位客人,不是来自各大山头,就是类似住得起甲字房的贵客,客栈这边就没敢打搅。韦月山听说此事,当场就骂了句“头发长见识短”,半点面子不给,执意要拉上她一起敲门入屋,仔细盘查身份。倪月蓉心中恼火:不是你的地儿,当然可以随便折腾,半点不顾忌那些谱牒豪客的颜面,可我和过云楼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倪月蓉敲开门,韦月山见着了一个年轻道人,身材修长,戴莲花冠,外罩一袭布满云水气的青纱道袍,既有山上高门仙家的浓郁道气,又有豪门子弟的雍容风度。
其实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