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二姨说,你当年才十岁出头,就开始偷偷在意迟巷、篪儿街那边贩卖春宫图册了,呵,要是买不起,听说还可以借阅,每天翻倍一个价。”
曹耕心笑道:“那你二姨有没有说过,当年她正是我屁股后头的跟屁虫之一,帮我走门串户打掩护,她可是有分红的,当年我们合伙做买卖,每次打道回府各回各家之前,就会一起坐在关府墙根底下的青砖上,各自数钱,就你二姨眼睛最亮,吐口水点银票、掂量银锭金元宝的动作,比我都要娴熟。”
赵端明目瞪口呆,不能够吧,印象中的二姨,那可是出了名的贤淑,是意迟巷屈指可数的大家闺秀,早年求亲的人得踏破门槛了。
不过赵端明也知道,其实多年来二姨心里边,始终偷偷藏着个酒鬼,然而发乎情止乎礼,有等于无。
赵端明就想不明白了,二姨她们为何不喜欢那个袁正定那个书呆子,偏偏喜欢曹耕心这个打小就“恶贯满盈,声名狼藉”的家伙?难道真是那“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糟心老话使然?少年曾经听爷爷说过,意迟巷和篪儿街早年间很多长辈,防着每天不务正业的曹家小贼,就跟防贼一样,最出名的一件事,就是比曹耕心年纪稍长几岁的袁家嫡女,也就是袁正定的亲姐姐,小时候不知怎么惹到了曹耕心,结果那会儿才五六岁的曹耕心每天就去堵门,只要她出门,曹耕心就脱裤子。
所以直到现在,还有同龄人喜欢称呼曹耕心一声曹贼。
赵端明心声问道:“你就不与我问问那个陈先生的事情?”
曹耕心摇头笑道:“问什么问,意义何在?遥遥交心,哪怕一言不发,都胜过面对面的寒暄客套多矣。”
赵端明点点头,问了个意迟巷和篪儿街都很好奇的问题:“曹酒鬼,你年纪不小了,怎么还打光棍,我二姨她们说你可能是因为不喜欢女子,所以迟迟没有娶亲。”
曹耕心气得一拍膝盖,道:“好家伙,我就说为什么我爹娘隔三岔五就与我说些古怪言语,我爹那脾气,何等君子作风,都开始暗示我可以多去去青楼喝花酒了,原来是你二姨在内的这些碎嘴婆姨,得不到我这个有情郎的身心,就背地里这么糟践我啊。我也就是年纪大了,不然非得裤子一脱,光腚儿追着她们骂。”
赵端明嬉笑道:“曹酒鬼你就算脱了裤子,咱也未必瞧得见什么啊。”
曹耕心感慨道:“如今的意迟巷和篪儿街,就没有我小时候那么有趣了。”
然后曹耕心摸了摸少年的脑袋,道:“未忘灵鹫旧姻缘,赢得今生圆转。你还小,不会懂的。”
曹耕心突然转身面朝远处,拎起酒葫芦,一座屋脊上,有青衫男子笑着提了提手中的朱红酒葫芦。
原来是陈平安发现在地面上真就别想看什么问拳切磋了,不少人都是直接从家中带着板凳、扛着椅子来的,只好无所谓会不会泄露“神仙”身份,与宁姚一闪而逝,来到了当下这处视野开阔的屋顶。
那个周海镜,身姿婀娜,不急不缓走向演武场,手中还拿着一壶山上的仙家酒酿,她边走边喝。
宁姚有些奇怪,这位即将与人问拳的女大宗师,是不是过于花枝招展了?
陈平安只觉得大开眼界,竟然还能这么挣钱?自己学都学不来。
周海镜的衣裙,发钗、脂粉、手钏、酒水……她就像一块移动的金字招牌,帮着招徕生意。
果不其然,人流当中不断有商铺大声宣扬,周大宗师身上的某某物件,来自某某铺子。
火神庙演武场,搁置了一处仙家的螺蛳道场,若是只看道场中人,对峙双方,在凡夫俗子眼中,身形小如芥子,所幸靠着长春宫在内的几座镜花水月,一道道水幕矗立在四周,纤毫毕现,有一处山上的镜花水月,故意在周海镜的发髻和衣裙上停留许久,别处的镜花水月,就有意无意对准她的妆容、耳坠。
一些个在京城酒楼混饭吃的说书先生,尤其郑重其事,不断提笔记录,之后两位武学大宗师的一招一式,可都是未来一颗颗落袋的真金白银。
周海镜将那酒壶往地上一摔,滋味真是一般,她还得装出如饮头等醇酒的模样,比干架累多了,然后她脚尖一点,摇曳生姿,落在演武场中,嫣然一笑,抱拳朗声道:“周海镜见过鱼老前辈。”
鱼虹抱拳还礼。
宁姚问道:“这场问拳,胜负如何?”
陈平安笑道:“只就目前看来,还是周海镜胜算更大,双方九境的武学底子打得差不多,但是周海镜有分生死的心气。撇开各自的杀手锏不谈,胜算大致六四开吧,鱼虹是奔着赢拳而来,周海镜是奔着杀人而去。其实到了他们这个武学高度,争来争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