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管着点小山岭、小河流的山水地界,那位刘主事就已经是我认识的最大的官了。死马当活马医,总好过在这儿等死。”
所谓郎官,是指作为礼部一司主官、辅官的郎中、员外郎。对于他们这些品秩不太入流的山水神灵而言,就是衙门里边的天官大老爷了。
年轻人淡然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有什么法子?只能认命了。改道一事,撇开自身利益不谈,确实有利民生。”
老人丢了块石子到河里,闷闷道:“皇帝不急太监急。”
年轻人依旧是淡定从容的神色口气:“谁让你是我的朋友呢?”
老人转头往旁边瞥了一眼,轻声道:“来了个练气士,面生,看不出真实境界高低,反正乍一看是个观海境。”
年轻人也看了过去,见来人青衫长褂布鞋,行走间呼吸绵长,一看就不是什么凡夫俗子。世间山水神灵都擅长望气,往往比修道之士更能断定对方是不是练气士,至于能否一眼看穿其道行深浅,就得看金身塑像的高度了。
年轻人合拢折扇,笑道:“劝你别病急乱投医。再说了,此地总计废弃六条江河支流,对你这位山神老爷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就别瞎折腾了,被你兼并了我那些辖下旧水域,就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附近其余几位山神、土地公如今都眼巴巴等着礼部工部着手大渎改道一事,至于那些江水正神和品秩低微的河伯河婆则是听天由命了,虽然陪都的礼部工部官员承诺大骊朝廷会安排退路,可就怕只是些场面话,一旦翻脸不认账了,找谁诉苦?
老人气呼呼道:“好个屁的好事,地盘大了,是非就多,何况原本都是属于你这条跳波河的,我糟心!你一走,留我一个,算怎么回事,帮你守墓啊?你岑太傅生前是官大些,可我好歹也是个生前封侯、死后美谥的,怎么都轮不到老子来给你看守陵墓吧?你还真当自己是皇帝老爷啊。”
年轻人劝道:“就算就此断了人间香火,靠我积攒下来的那些家底,加上以后再跟你借些香火,你那叠云岭就当养了个光吃饭不干活的废物客卿,估计再熬个甲子终究不难。你得这么想,山下的凡夫俗子,六十年差不多是活了一辈子的岁数了,我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那个青衫客停下脚步,抱拳笑道:“散修曹沫,见过叠云岭窦山神。”
再转头望向年轻人:“这位想必就是这条跳波河的岑河伯了。”
叠云岭有那仙人驾螭飞升的神仙典故流传市井,山神窦淹生前被封为侯,历任县城隍、郡城隍和此地山神。
跳波河的河伯岑文倩生前曾经担任过转运使,主持一国漕运疏浚、粮仓营建两事,官至礼部尚书,死后被追赠为太子太保,谥号文端。
窦淹笑着点头,高高举起双臂,与青衫客抱拳还礼:“幸会幸会。”
哟,小娃儿看着年纪不大,眼光倒是不错,竟然认得出自己和岑文倩。尤其身边老友是出了名的深居简出,不管是谁大驾光临,一律闭门谢客,架子比那江河正神还大。
岑文倩这装聋作哑的犟脾气,就连窦淹也无可奈何。跳波河因河中老鱼跳波嚼花而食得名,在山上山下都名气不小,来此垂钓的山上仙师和达官显贵就跟河里独有的杏花鲈、巨青一般多。几百年间,也没见岑文倩与谁套近乎,若换成窦淹,早结识几大箩筐的豪贵公卿,再拉拢为自家祠庙的大香客了。
青衫客环顾四周,微笑道:“岑河伯果然如外界传闻一般性情散淡,根本不在意香火多寡,只管着河内水裔不犯禁即可,不屑经营山水气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被跳波河恩泽的数十万百姓已经差不多有两百年没出过一位二甲进士了,只是断断续续冒出过两位同进士出身的……如夫人?”
其实一早的跳波河无论是山水气数还是文武气运都十分浓厚醇正,在数国山河享誉盛名。只是岁月悠悠,数次改朝换代,岑文倩也就意态阑珊了,只保证跳波河两岸没有洪涝灾害,自家水域之内也无旱灾,就不再管任何多余事,以致至今还是个河伯,不然以跳波河的名声和水运浓郁程度,怎么都该是朝廷封正的水神老爷了,甚至在那一国礼部供奉的金玉谱牒上边抬河升江都不是没有可能。
窦淹忍着笑,憋着坏:好好好,解气解气,这小子拐弯抹角骂得好,岑文倩本来就是欠骂。虽然对于老友如今的处境十分心酸,但无论是生前官场还是山水官场,疏散清淡,洁身自好,半点不去经营人脉,能算什么好事?
不过听着那“如夫人”的调侃,窦淹又有些啼笑皆非:这个官场说法有点损啊。
赐同进士出身,相较于一甲三名和二甲进士,就类似小妾嘛,如夫人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