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驾驭雷局,将陆尾的魂魄拘押其中。
南簪咽了咽口水。
陈平安手托雷局继续散步,只是视线一直盯着那张桌面。小陌则将那颗头颅轻轻放回脖子上边,微微屈膝,左右张望一番,稍稍移了移头颅的位置——先前有点歪了。
陆尾暂时死不了,好歹是个仙人。
南簪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疯子,都是疯子。
南簪知道,真正的疯子不是眼神炙热、脸色狰狞的人,而是眼前这两个神色平静、心境古井无波的,话不多说,事没少做。
陈平安收回视线,低头端详掌心雷局中的仙人魂魄,微笑道:“对不住,如此斩杀仙人,确实是晚辈胜之不武了。稍等片刻,我还需要再捋一捋思路,才能牵起个线头。”
归功于文庙功德林、人云亦云楼以及大骊钦天监三处的藏书,又因为陈平安早就对中土陆氏“仰慕已久”,涉及当年剑气长城的十三之争,以及被邹子拿来针对自己的陆抬和“刘材”,所以陈平安这些年对阴阳家和中土陆氏的暗中探询可以说是不知疲倦。
中土陆氏的一姓家学就几乎等同于阴阳学,完全可以将陆氏视为浩然天下一座最大的钦天监,海纳百川,藏书极丰。
就像宝瓶洲的云林姜氏,在从中土迁徙之前,祖上曾是上古时代的大祝,负责祭祀祈祷之事,着青衣朱裳、无冕旒之祭服,常驻祠内,专事鬼神,职掌天下读祝,祈福祥永贞,天人和同,常有大年。
中土陆氏的先祖在浩然历史上曾是文庙六官之一的太卜。如今山下王朝六部衙门的别称其实很大程度上就源于这上古文庙六官,而太卜其中一桩职责就是看管一部极有来头的经书。那部后世三教百家皆有所涉猎的群经之首并无任何禁止,读书人可能只需要花十几文钱就能买上一部。但是还有两部大经却是被束之高阁了,因为涉及太多具体、翔实的修行之法,前者如祖山、大岳,后者如两座储君之山。两部辅经的其中一部放在文庙功德林的麟台,另外一部的初刻本好像就藏于陆氏司天台一处名为芝兰署的秘境。不同于一般阴阳家五行相克的学说,传闻此书以艮卦开始,学问命理如山之连绵。先前陆尾亲口说陆氏有《地镜》一篇,估计就是来自这部大经的分支。
总之你陆尾所谓的那件小事,注定绕不开自己与落魄山的命理,甚至陆氏在桐叶洲北方地界早有谋划了,比如为自己安排好了一处看似上天垂象的形胜之地,却是陆氏用以勘察三元九运、六甲值符的某种山川坐标。
“我的人生轨迹如水长流,与我的山头不动,上下两宗遥遥对峙,双方共成经纬线?只不过你们中土陆氏的这场观道还需要一条脉络的起始点,就是你们希望我答应的那件小事?事情肯定不大,我相信,但是这件小事肯定会在未来岁月里牵扯出数量最多的伏线和引线。怎么,故伎重施,你们陆氏是把我当成那位大骊先帝了?陆尾,你自己说说看,该不该死?”
陆尾的“尸体”呆坐原地,全部魂魄在那雷局内如置身油锅,时刻承受那雷池天劫的煎熬,苦不堪言。
不是陈平安的言语戳中了这位陆氏老祖的心思,而是寥寥数语,像是帮着陆尾点破了天机。
弃子。原来自己比南簪好不到哪里去,皆是家主陆升眼中可有可无的弃子。
陈平安瞥了眼掌心牢笼内的陆尾魂魄,啧啧道:“竟然只是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有点让人失望了。”
合拢手掌,五雷汇聚。
如天地并拢,来自陆尾神魂的那种无声哀嚎让仿佛刺破耳膜的南簪抱住脑袋,她才发现痛苦的来源是自身道心的震颤和心湖的翻涌。
陈平安抬起头望向南簪,南簪满脸痛苦之色,艰难开口道:“我已经派人将本命瓷的碎片偷偷放回骊珠洞天了,连陆尾都不知晓……我当然要为自己谋一条退路,但是到底藏在哪里,你只管取走我手上的这串灵犀珠,一探究竟……”
按照南簪的小算盘,这个泥腿子跟陆尾谈妥了,她大不了让人从小镇取回本命瓷;谈不拢,比如陆尾准备将自己舍弃,那就怨不得自己独自跟陈平安做买卖了。你们陆氏真当大骊王朝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了?我是南簪,出身豫章郡的大骊太后,不是什么陆绛。
陈平安用一种可怜的眼神望向南簪:“玩弄心计,凭你赢得过陆尾?想什么呢?那串灵犀珠已经彻底作废了,趁着陆尾不在场,你不信邪的话,大可试试看。”
南簪如遭雷击,立即低头,伸手捻动一颗颗灵犀珠。原本蕴藉灵彩的珠子好像失去了一层山水禁制障眼法,变得黯淡无光,呈现出一种枯死之象。
小陌悄悄收起那份剥削掉灵犀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