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然不同了。比如读书治学一道,豁然意解,仿佛沉疴顿愈。而最常用的豁然开朗,既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的视野,也可以说是某种心境。此外,曹晴朗的名字里边本就带个“朗”字。
这么好的书斋名,曹晴朗却从先生眼中看到了一种相当陌生却也不算第一次见到的小心翼翼,那最深处蕴藏着的是愧疚,好像这种寄予厚望就会让先生觉得愧疚。为什么呢?
曹晴朗终于知道某个答案了。当年在家乡藕花福地,还不是先生的陈先生送自己去学塾上课的路上,在街巷拐角处停下脚步,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沉默,带着自己继续赶路。
先生是过来人,明明知道如何让一个孩子渡过心关,熬过苦难,但是那会儿依旧不敢开口,大概是觉得对一个孩子来说,早早懂得某个哪怕明明极好的道理,是一种残忍。因为当年曹晴朗的祖宅里边住着两个同龄人,所以陈先生不愿意让一个他觉得已经很懂事的可怜孩子去为了一个不懂事的可怜孩子变得更懂事,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曹晴朗背靠着亭柱,可惜自己没有随身携带酒水的习惯。
这么好的先生,怎么就被自己找到了呢?
周米粒离开大白鹅的宅子后又悄悄返回,发现好人山主坐在院子里,脚边堆满了长短不一的青竹管。她看出端倪了,知道是好人山主在打造竹箱呢,于是轻声问道:“好人山主,能给我也做一只书箱吗?”
陈平安微笑道:“当然没问题啊。”
当年去大隋山崖书院的游学路上给宝瓶打造的那只竹箱已经太小了。
周米粒说道:“我的可以放在最后做,就用剩余的竹子就行,小小的也没得关系。”
陈平安笑道:“这堆竹子,做三只竹箱,怎么都够了。”
宝瓶、又乾,再加上小米粒的,没任何问题。
崔东山在屋内书桌边嚷嚷道:“先生!”
陈平安头也不抬:“滚。”
崔东山立即笑容灿烂道:“好嘞!”
果然,先生还是跟自己这个得意学生最不见外,天气冷,但是学生心里暖啊。
大师姐、曹师弟,你们挨过先生的骂吗?别说挨骂了,咱可是挨过打的。
大白鹅继续埋头算账,一手提笔书写账目,一手打算盘噼啪作响。
自家青萍剑宗的账簿上边,因为观礼道贺一事,一下子就多出了好几笔谷雨钱。
大泉王朝礼部尚书李锡龄带来八十枚谷雨钱,对于如今捉襟见肘的大泉户部来说,真可谓雪上加霜了。
玉圭宗给了八百枚谷雨钱,财大气粗,不愧是咱们桐叶洲的头把交椅!
姜氏云窟福地的黄鹤矶与砚山,按照往年的入账,抛开成本,平均下来,每年有七八十枚谷雨钱的收益。不多吗?很多了!何况是足足五百年的长远收益。周首席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从不让人失望。
本来崔宗主都想顺应民心,写封密信到蛮荒天下某座渡口,好好劝已经是半个外人的周首席一句:“如果没事就别来青萍剑宗做客了,我们都担心小陌误会。”
现在看来,这封信还是要写的,只是就不写这句话了,伤感情,不合适,而是要多与周首席叙旧,嘘寒问暖一番。落魄山的首席供奉,既然是仙都山的半个外人,那就也是半个自家人嘛,我们青萍剑宗必须欢迎周首席回家。
其实裴钱先前背着师父,已经偷偷将那件咫尺物交给了崔东山,再加上一千枚谷雨钱,算是她借给曹晴朗和青萍剑宗的,不收利息。
崔东山当然不敢收,明摆着要被先生骂的,但是当时看着大师姐的架势,就从不敢收变成了不敢不收。毕竟,被先生当面训几句,总好过被大师姐记账本吧?
他娘的,得找个机会把白玄的那部英雄谱供出去,看能不能让大师姐将自己的全部债务一笔勾销。
老真人梁爽他们几个贵客的贺礼加在一起也不到二十枚谷雨钱,可毕竟是货真价实的谷雨钱哪,如果折算成雪花钱,就是好大一堆了。
还有那艘桐荫渡船,这会儿已经停靠在青衫渡,跟风鸢一大一小当邻居呢。
陈平安问道:“大泉王朝六十年内大概能找到几个剑仙坯子?”
崔东山想了想:“桐叶洲的剑道气运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按照常理,甲子之内,就算挖地三尺也只能找到两三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有先生坐镇,再加上大泉姚氏自身就能够吸纳一洲气运,数量大概能翻一番。”
陈平安说道:“大泉也不容易,百废待兴,处处都需要用钱,还要维持与桐叶洲第一王朝地位相符的边军兵力。我们就假设有五名剑修来仙都山修行好了,规矩还是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