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止笑了笑。捡了个活宝当弟子,这一路远游倒是不乏味。
甘州蹲在地上,扯了扯法袍领口,问道:“师父,这件衣裳老值钱了吧?”
修道之人的法袍穿在山水神灵身上,竟然就相当于淬炼金身了,确实闻所未闻。不过甘州觉得自己也确实没啥见识,这次跟着师父出远门,直接就是跨洲游历,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呢。
仰止点头道:“同等品秩的法袍确实不多见。”
在万年之前的远古岁月里,那个昔年一直以少年姿容现世的大妖独占两件,他与白景等大妖失踪后,这两件山上至宝就散落在蛮荒天下两座宗门内,仰止不是不眼馋,实在是不敢轻举妄动。此外,道祖赐给余斗的那件羽衣,并州青山王朝的雅相姚清身上也有一件差不多品秩的,幽州地肺山华阳宫道号巨岳的高孤又有一件。浩然天下这边,符箓于玄的紫气,再加上龙虎山当代天师赵天籁身上那件道脉……所以就有了“天下头等法袍,道门占一半”的说法。
仰止打算先走一趟大泉埋河,再去燐河,以及蒲山附近的沛江。
埋河与沛江蜿蜒入海,可就像练气士的根骨,受先天限制,如果没有人力干预,是绝对没有大渎资质的。一个只有中五境资质的修道坯子想要跻身上五境,只能是靠极多的福运机缘来补。
仰止突然转头望向北边天幕,云海中,大概是蜃景城桃叶渡附近,有艘渡船缓缓落下。她立即收回视线,不敢多看,因为她担心那条渡船上有个万年之前就不对付的剑修,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仰止幽幽叹息一声,扯了扯嘴角。其实真正的心腹大患还是白景,与前一位剑修的仇怨只是意气之争,并不涉及非要杀出个你死我活的大道之争,但白景却是觊觎自己的某份传承很多年了。事实上,仰止早年之所以会与真名朱厌的搬山老祖眉来眼去,就是一种逼不得已的结盟,只求不被白景问剑一场,肆意搅乱曳落河。
白景肯定没死,死了谁都不会死了这个难缠至极、阴魂不散的家伙。
如此说来,自己身在浩然天下,远离蛮荒,反而是一种不幸中的万幸?
埋河水神庙附近的碧游宫内,柳柔正在亲自款待客人。对方是一位被俗称为东海妇的自家人,反正都是水神娘娘嘛,虽说两家隔得很远,一东一西,但是对方主动登门做客,柳柔还是很热情的。眼前这位名叫寇渲渠的沛江源头水神是有事相求来了,好说好说,就是想要来埋河走水,小事一桩。
寇渲渠作为沛江水神,又是蛟龙之属的水裔出身,当然不可能在自家沛江走水,所以先前作为邻居又是好友的蒲山叶芸芸就帮寇渲渠跟姚近之牵线搭桥,姚近之再询问埋河碧游宫。其实柳柔那会儿就已经给过答复了,很简单,就俩字:欢迎。
这样就算敲定了寇渲渠来埋河走水一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碧游宫的待客之道,寇渲渠好像早有耳闻,一见面就说不饿,她也不善饮酒,喝茶就好。
今天寇渲渠亲手煮茶,是沛江出产的云雾茶。柳柔喝着茶水,客气道:“这茶水好喝,好喝啊。”就是滋味淡了些,跟喝水没啥两样嘛。无妨,喝了个水饱也是饱。
柳柔在想着如何捣鼓出个合适的开场白,好与寇渲渠询问好奇已久的某事,道听途说,捕风捉影,总不如当事人亲口给出答案。
沛江的源尾两地分别祭祀东海妇和青洪君,却都属于不被当地朝廷封正的淫祠,再加上寇渲渠的大道出身,就可以通过走水来提升修为境界了。而且最有意思的地方是两地水神庙内同时有两尊神像,这就像一座土地庙内同时供奉土地公、土地婆了。
只是这种涉及隐私的内幕,柳柔再好奇万分,总不好直不隆咚当面询问,所以柳柔憋了半天也才憋出一个自认得体的问题:“青洪君没有一起来?”
寇渲渠摇头笑道:“没来。水神离开辖境并不容易,何况青洪君还不是正统水神。”
柳柔哦了一声。按照那些志怪幽明小说的记载和渲染,这位有家不得归的东海妇其实是东海龙女出身。柳柔是水神,今天见到寇渲渠,第一眼就看出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如此才对,真当斩龙一役是闹着玩的?柳柔偷偷摸摸取出一本书,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放在桌上,很是深思熟虑了一番,结果用了个最蹩脚的理由:“渲渠啊,书上总是喜欢瞎说故事,乱传事迹,对的吧?”
寇渲渠看了眼书名,心中了然,微笑道:“一半是真一半是假。这本书我也翻过,书上说我是东海水域某座龙宫的龙女,喜欢舞文弄墨,幻化成富家千金小姐,带着贴身侍女乘船通过沛江游历内陆,让书生帮忙抄写经书、诗文。其实也不算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