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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悬红腊肉

苏青禾站在老宅门槛前时,夕阳正把天井里那棵歪脖子槐树的影子拉得老长。风掠过檐角铜铃,带起一阵陈年霉味,混杂着某种若有若无的腥甜。她低头看手机,信号格依然空白——从县城到雾隐村这三十里山路,仿佛把现代文明彻底隔绝在层峦叠嶂之外。

\"阿禾回来啦?\"沙哑的嗓音惊得她浑身一颤。拐杖叩击青石板的声响中,满头银丝的六叔公从西厢房转出来。老人浑浊的眼珠在暮色中泛着古怪的灰白色,像是蒙了层油纸的灯笼。

\"您老身子骨还硬朗?\"青禾递上礼盒。六叔公接过时,她瞥见他袖口露出的手腕——皮肤布满暗褐色斑块,像极了晾在竹竿上的腊肉表皮。

老人喉咙里滚出痰音般的笑:\"托祖宗的福。\"他转身引路,后背佝偻成夸张的弧度,青布衫下支棱的肩胛骨宛如两把倒插的镰刀。廊檐阴影里悬着成串腊肉,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油脂滴落声与拐杖声此起彼伏。

祠堂供桌上,四十三个牌位森然罗列。青禾跪在蒲团上焚香,烟雾缭绕中望见最末位那个簇新的檀木牌——父亲苏明远的名字用朱砂描得刺目。她伸手擦拭牌位底座,指尖触到些许黏腻,凑近鼻尖竟是浓郁的血腥气。

\"阿远走得突然。\"六叔公的声音在身后炸响,\"但咱们苏家的腊味秘方,总得传下去。\"

青禾猛地转身,供桌烛火倏地摇曳。六叔公的脸在明灭光影中裂成斑驳的碎片,那些皱纹沟壑里仿佛淌着暗红色的液体。再定睛看时,老人已恢复常态,正用枯枝般的手指摩挲着供桌边缘的雕花。

地窖入口藏在灶房水缸下。青禾举着煤油灯往下走时,霉味骤然浓烈,混杂着某种发酵过度的甜腥。石阶湿滑,青苔间嵌着深褐色污渍,像是经年累月的血迹。

\"这是你爷爷那辈挖的窖。\"六叔公的拐杖点在墙壁某处,青砖应声翻转,露出个半人高的暗格。数十个陶瓮整齐码放,瓮口封着浸过桐油的白麻布,细看能辨出布料上暗红的符咒。

老人揭开最近一瓮的封口,青禾胃部猛地抽搐——瓮里盛着暗红色胶状物,表面浮着层油脂,几根弯曲的毛发在其中载沉载浮。更骇人的是那些半融化的肉块,分明能看出手指关节的轮廓。

\"咱家腊味金贵的秘密。\"六叔公咧开嘴,露出焦黄的牙,\"这叫''引魂膏'',得用未满月的婴胎...\"

青禾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冰冷石壁。煤油灯摔在地上,火苗舔舐着满地暗红液体,竟发出滋滋声响。她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发来的短信:\"别回村!腊肉里藏着...\"后面是乱码般的字符。

子夜的梆子声惊醒了青禾。她蜷缩在雕花拔步床上,冷汗浸透中衣。月光透过窗棂在地面织出蛛网,那些光影忽然扭曲着聚拢,凝成个襁褓大小的黑影。

婴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青禾死死咬住被角,看着黑影蠕动着爬上床沿。腐臭味扑面而来,那东西伸出溃烂的手爪,露出半张融化的脸——左眼窝里嵌着颗青金石,正是父亲去年从缅甸带回的珍品。

\"阿姊...\"黑影发出黏腻的呼唤,青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摸到枕下防身的瑞士军刀,寒光闪过时黑影骤然消散,只在床褥上留下滩腥臭黏液。

晨光初现时,青禾在祠堂后墙发现口废弃的枯井。井沿青苔间卡着片褪色的红布,扯出来竟是件婴孩肚兜。金线绣的\"长命百岁\"已被血污浸透,针脚与她母亲留下的绣品如出一辙。

族谱摊开在八仙桌上,青禾的指尖划过\"苏氏第七代\"名录。嫡系子嗣的名字旁皆缀着朱砂点,唯独她父亲那支的标记是诡异的靛青色。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药方,字迹被血渍晕染大半:

\"...取戌时生女婴,去其首足,以辰砂...\"后面的字被撕去,残边沾着暗褐色指印。

正午的日头忽然被乌云吞没。青禾奔出祠堂时,看见晒场中央架起了柏木柴堆。六叔公拄着拐杖立于高台,八个精壮汉子抬着红绸包裹的物件缓步而来。绸布在风中掀起一角,露出青紫色的小脚——脚踝系着银铃,与她昨夜所见如出一辙。

\"吉时到!\"六叔公的嗓音响彻晒场。柴堆被泼上桐油,火把即将掷入的刹那,青禾瞥见红绸下伸出的手——五指张开,掌心赫然是父亲常戴的玉扳指。

\"住手!\"她冲上高台扯开红绸,腐臭味轰然炸开。焦黑的尸体蜷缩如婴孩,面部融化的血肉间,父亲的金丝眼镜闪着冷光。

地窖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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