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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章完结28

,广播喇叭也

响了。只是粮站工作人员老是压低粮食的等级,农民钱拿多了就好像他们的屁股里被塞进了

草。有电但常停电,煤油灯还不能丢,却又减少了煤油的供应。我们年终分了四百多块钱。

买了一套24个花瓷碗。你现在高升?平安?到了北京?见过中央的哪些领导人吧?可干部

怎么不下来了呢?过去每年冬天都要来了,虽说有几次也乱整一气,但是我们还是想这些干

部们,让他们来嘛,给山里人说说,世界上又出了什么能人,出了什么新鲜事?

15只鸡马上变成了13只。年近70的瘦小的老太婆抓鸡的时候其灵活程度不下于一

个排球运动员。她跳起来把已经起飞的鸡抓到屋里。于是鸡毛上天而鸡肉上了案板。过油的

时候鸡丁哧啦哧啦地响。于是白面馍馍入笼和出笼。于是夏秋晾下的干蒜苗、干豇豆、干茄

子和腌猪肉也出场。没等到饭熟,乡亲已经来了许多。当场有五家对张思远提出了在这同一

天举行洗尘饮宴的邀请,而且不容许不答应。张思远一一点头,不过前后错开,安排了一下

时间。张思远再一次后悔没有随身带上秘书和工作台历。这项安排日程的繁重工作只好临时

分配给了冬冬。

多么好啊多么好!就像他从来没离开过山村。一样的乡音,一样的乡情,一样的人心!

一样的推推哪家的门都可以进,拿起哪家的筷子都可以吃,倒在哪一家的炕头都可以睡!甚

至连那几条老狗也没有忘记他,摇着尾巴向他跑来,伸起前爪扑他的腿,从湿湿的狗鼻子里

发出撒娇的声音。他实在抱歉,倒是想到了给乡亲们带来一点糖果、圆珠笔、画片,却忘了

给这些友好的狗带几块骨头。于是他只好抛起了酸梅糖,用这种东西来款待它们可实在不够

意思。有一只黄狗不认识他,凶恶地吠叫,它大概是在他离去这段时间出生和成长起来的。

狗的主人把黄狗狠狠批评了一顿,“你是怎么回事?怎么连自己人,连咱们的老张头也咬?

你想找死?”骂得黄狗垂头丧气,诚惶诚恐,灰溜溜地退到一旁,深刻反省自己为什么犯了

这么大的过失,其实它的出发点却是忠于职守和立功受奖。

虽然也有不少的乡亲问起他的官职,并咋舌惊叹,还一致认为他的升官是一件好事,一

件可喜可贺的事,但谁也没有把他当作“上级”看待。他说话既不拉长声,也没有那么多词

儿,既不摇头摆尾,也不倒背上手踱来踱去,既不用事前斟词酌句,也不用事后为哪句话不

当而追悔。无官一身轻!无官暖人心啊!没有平等,就没有友谊,正像没有土地就没有庄

稼,没有核桃树就没有核桃果。还有山里的红枣呢,每一颗枣都像张思远的童年一样久远,

古老,鲜甜。张思远小的时候,在他还不是张思远,当然更不会是张教员、张指导员或是张

书记,在他只是石头,或者像母亲称呼的那样——小石头的时候,他们家也有一株枣树。打

枣,这就是童年的节日,童年的欢乐的不可逾越的高峰!“劈哩啪啦”,竹竿在上面打;

“稀哩哗啦”,枣子往地上掉。许多相好的和不那么相好的小朋友都来了,一边吃,一边

捡,一边装,一边找,一边喊。有的枣滚到了渠沟里,草丛里,瓦片底下,凡是企图隐藏自

己的枣子也正是最甜、最饱满,又绝对没有虫子的枣儿。这样狡猾的枣子的每一颗的发现都

会引起自己和同伴的欢呼。连土都是甜的,连风都是香的,这童年的喧闹和喧闹的童年!这

满脸是土,满脸是汗,满脸是鼻涕和眼泪,满脸是带口水的枣皮和欢笑的童年!也许,对于

平等、质朴、友情以及像枣雨一样地洒落地上的社会财富的向往,对于共同的公正而富足的

生活的向往,就埋藏在这些喧闹的小小拾枣者的心里?也许,马克思、恩格斯和李卜克内

西,列宁、斯大林和斯维尔德洛夫,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和朱德,他们的一生,他们的

事业和学说的力量正来自这些喧闹的小小的拾枣者的心底?

现在,须发花白的张思远,身居高位的张副部长,又回到这童年般的喧闹中来了。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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