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心”啦,“中西医可以结合治疗”啦等等什么的。病人点头称是,同去的老专家也点头
称是。人们的鼓励和虔诚为他壮了胆,于是他又进一步讲了点阴阳寒热虚实补泻的道道,更
受到了叹服赞赏。他发现,关键在于不要往深里新里讲,讲得越浅,就越是真理。
1982年,他上任半年以后,腼腆地接受了小汽车接送的待遇。司机是一个高中毕业
生,温文尔雅,聪明能干,高个大眼,仪表堂堂,完全是知识化了的工人。他觉得是一种新
人形象。司机的积极性与办事能力很高,实际上兼任了他的秘书,他也乐于请司机帮他办许
多事。一九八四年初,司机小刘递给他一沓稿纸,一看,上写“梁有志医生论医学”。原来
是他平常与人谈论医道的片言只语、粗浅之论都被小刘听去记下,竟整理出洋洋大观的一篇
文章。说是《救死扶伤》杂志下一期头条准备发表此文。梁有志大惊,但不能驳小刘的面
子,不能无视小刘的良苦用心的辛勤劳作。中医学院的司机也钻研医务,这只能说是好事,
是新时期人们上进心强、爱学习,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全面发展的可能性的好例子。他只好拿
回去认真校改,又请专家们帮助修改。《论医学》发表出来了,梁有志被邻省的医科大学聘
为名誉教授。
文章发表以后,梁有志自己读了五遍,自己也有些纳闷。怎么排成铅字以后确实显得有
些“水平”了呢?这大概也是“潜力”吧?感谢小刘,否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原来的学
问、道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呢。是粗浅一点,但正因为浅才更具有普遍性,常识性、更少争
议性,其道理更显得颠扑不破。就拿“对症下药”四字来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做到了
吗?
难道因为“对症下药”四字太浅显,便可以不讲“对症下药”的真理吗?真理是不怕重
复的。而反复地论证“对症下药”的道理,不就可以奠定他在医学理论上的地位了吗?难道
我们因为“对症下药”是老生常谈,便可以故意反其道而行之,鼓吹一种“逆症下药”、
“下药不问症”的创新理论吗?
看来,院长是人做的,专家也是人做的。现在的形势才是激励着召唤着人们的进步呢。
一九八二年,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感到不安的已经不是自己当不了领导,当不了专家了,而
是为什么他没有早几年乃至几十年当领导当专家呢?再说,是不是还有许多和他差不多的有
潜力的人还没有被发现被挖掘呢?确实,千里马到处沉睡,伯乐太难找了。
梁有志这几年参加各种活动照了不少照片。妙的是现在的照片比十年、十五年前照的要
显得年轻得多,精神得多。呜呼,境遇就这么见效,敢不察乎?
开始出现了对他不那么友好的议论。“这家伙青云直上了!”“这老家伙放长线钓大
鱼,真有几手!”“听说他被提名当院长是因为他会打麻将牌,他陪领导打过牌!”“上去
了,也不给咱们老朋友谋点福利!我看是他妈的‘异化’了!”“谁知道他怎么上去的?反
正像咱们这样的实在人上不去!”……他“上去了”,这就是他的最大的短处,再怎么努力
怎么“弥补”也不行。
有一位当年打麻将的好友找了梁有志一趟:“你当不当院长都是我的好友。现在对你的
反映不少。人家说当官就好比挤公共汽车。上车以前光想着往上挤,一蹬到踏板上马上就
喊,别挤了别挤了,等下一辆吧!所以,那叫‘变心板’。你现在还承认当年的老哥们儿
吗?你的心没变吧?”
没变没变,他笑着声明。变了变了,有个声音在说。他的笑容有一点勉强。他急着换衣
服,半小时以后要接待外宾。他自感越来越缺少与老友一起闲谈清谈空谈放谈清一色一条龙
二五八将自摸双的从容的人情味儿。
而小刘成了他的真正心腹。不但管开车而且给他取牛奶、带菜、领工资、换煤气罐,更
不要说送他和他的家属看电影、听戏、上医院了。小刘声音洪亮,精神奕奕,有一种一往无
前,所向无敌的锐气豪情。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