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胜利了呢?”这次是老人主动地问女孩子。wodeshucheng.net
女孩子没有立刻回答,老人知道了,女孩子的心不在他的问题上边,他觉得抱歉,不该
打搅女孩子自己对于海的观察和遐思。
“老爷爷您快看,远处有一只大鸟在飞,它的翅膀好大哟!
……天都黑了,它怎么还在飞呢?”
女孩子让老人“快看”,这并不使老人觉得惊奇,他们之间说话的时候并不避开“看”
这个字。他回答说:“它不累,那只鸟不累。你说是不是?”
然后女孩子想起了刚才老人的问题,“您说什么?哪一方胜利了?谁知道呢?反正石头
挺结实,大海挺厉害,真结实,真厉害呀!反正总有一天这些石头也会冲没了的,您说是不
是?老爷爷,我想将来就在海上,要不我当海军吧……要不我驾一条船……要不我就在海上
修一所房子,修一个塔,修一个梯子,您跟我在一块儿吗?”
“是的,我永远跟你在一块儿,不跟你在一块儿,又跟谁在一块儿呢?”
老人静静地重新躺下了。谁都不知道这一老一小这一天晚上在这一堆石头上呆了多久。
尾 声
几天之后,一辆大轿车从蟹礁休养所出发,离开海滨疗养地向人们所来自的那个城市驶
去。你们所熟悉的那对新婚夫妇仍然在温柔地絮语,汽车司机却无法打扑克了,因为在开车
的时候他不能老想着红a,他大声呵斥着不肯让路的赶马车的农民,显示着一种城里人、开
车者的优越感。游泳健儿的脸比初到这里时黑多了,而且油亮油亮的。他们穿着短袖线衫,
露出了胳臂上的肌肉并且挺着胸脯。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五千米”,“一口气”,“从
来不抽筋”,旁若无人地说着这些词儿,甚至性急地谈起:“明年夏天咱们到哪个海,”耽
于饮食的可爱的友人们当中有一位愁眉苦脸,面色蜡黄。你猜得对,为嘴伤身,他吃得太多
太杂了,正在闹肚子。
这位老盲人与那位女孩子也坐在这辆车里,老人面色红润,气度雍容。下车的时候,他
竟没有让女孩子搀扶他。莫非他并没有完全失明吗?他走路的样子好像还看得见许多东西。
1979年82年
庭院深深
作者:王蒙
那时候我刚刚搬回城里来。惊魂乍定,当人们视我为正常的人的时候不知道该哭还
是该笑。当人们能够大声说“雪是白的,而煤是黑的”的时候不知道该欢呼还是该保持
痛苦的沉默。我住在一个亲戚家里,妻子住在集体宿舍,孩子住在另一个亲戚家里,仅
有的一点破财产放在另外一个亲戚家里。无怪乎中国人懂得亲戚关系的重要性。那时候
可以唱《洪湖赤卫队》了。一唱起“洪湖水,浪呀么浪打浪”的时候,我禁不住满眼是
泪。
一天晚上,两个陌生人来找我。一个是晒得黑黑的男人,一个是白白净净的女子,
两个都操着浓重本色的外地口音。见到生人,我有点局促不安,觉得这事有点蹊跷,便
语无伦次地问人家有没有带介绍信。
“你是作曲家刘鸣吗?”
我摇摇头。
“你不是儿童歌曲《小燕子》的作者吗?”他们倒是很亲热,好像,我是他俩的表
弟。
“这个这个,”我推诿不过去,“小燕子小白兔,这算什么作曲家,我以为人们早
已经忘记了……我瞎写过一点点,非常可怜的一点点。”我几乎哭出声来,“后来就不
写了……”
“可是我们的老院长交待,一定要找到你!为了找你,我们俩打听了多少地方啊!”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两个人都是音乐学院的老师,一个姓陈,一个姓李,他们的院长,就是鼎鼎大名的
赵恒安教授。
“下个月要在我们学院召开一个关于群众歌曲的座谈会,赵院长说,一定要把你请
来。”
“我,刚搬回来,工作还不知道分到哪儿,也许分到煤厂或者环境卫生局吧?我与
儿童歌曲在一起,只有一年多的经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