茎吗?能够……吗?既然都不
能,那么,他岂不是至少在客观上站到人民的对立面那边去了吗?他的屁股不是坐到了另一
边了吗?不解决这个屁股的问题,一切又从何谈起?而我们……”
他喜欢摆弄逻辑及修辞。kuaiduxs.com他喜欢用“归谬法”阐述自己的观点。即他先提出种种为他所
帮助的对象辩护为之开脱为之美化为之涂脂抹粉的假设,这些假设说得如此美妙如此富有华
丽的词藻,以至与当时的遍及每个角落的尖利、泼辣、“白刀子入红刀子出”的气氛绝不协
调,与每一个与会者以及被他帮助的本人的心情全不协调,以至听来是如此带有讽刺意味,
以至连本人都想抢着声明:“我绝对没有那样美妙和华丽,”那么,爱莫能助,他含着泪不
得不难分难舍地亲切含蓄地把你帮助到一个正在形成的政治地狱里去。
而且他光明磊落,指名道姓,毫不含糊。绝不搞阴阳怪气的无头公案,绝不搞什么“有
的人竟然如何如何”的假靶子。说到谁,就是谁,有情有理,义正词严而又满腔热烈。
就在这一次的无声痛哭的演说中,他点到了他的女秘书,我们的后来的女病人。他并不
是针对她说的,他并没有说什么挑剔她分析她帮助她的话。他只是检讨自己的“右倾”,检
讨自己的放不下情面优柔寡断。他说他的秘书不是贫下中农出身,也没有经过很好的锻炼与
改造,没有经历一个“感情变化”的过程,以至气质情调性格诸方面,都不适宜担任机要工
作。他早就考虑了将她调离的问题……然而由于种种情面考虑、温情主义的考虑……他终于
没有张开口。
小田手脚胸背冰凉。在听到他终于讲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她是多么兴奋呀,浑身像火烧
一样。十年来,她这是第一次听到他的温文尔雅的嗓音中出现了她的姓氏和名字。十年来他
与她说话从来只是称“喂”“嘿”“这个这个你”“我说来来来”还有“唔”“嗯”之类的
鼻音,甚至有时候只用一声干咳。她知道,这是叫她,可能是叫她去发一封信,也可能是让
她给自己倒一杯茶水。虽然开水与茶叶与茶杯都在他的近旁,秘书还是以为之倒茶作为自己
的职守、作为自己的光荣与欢愉。
而现在他说到了她,低沉的,深情的,喑哑的,而且是,含泪的。她多么希望他谈一谈
自己啊,她已经盼了许多个白天,许多个夜晚,许多个月,许多个年头。她终于盼到了今
天。就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她吧!就让大家都知道吧,他的心里有她!就让他帮助自己,
哪怕是痛骂自己吧。她需要知道他对自己的看法。哪怕是他认为自己全无是处。只要她能够
知道在他的心目中她有哪些个不是,她就觉得温暖,觉得快乐。她早就听他说过,承认与认
识错误是改正错误取得进步取得新的生命新的形象的前提,也是如此这般的最重要的条件,
只需要他、他亲自指出她的不是,说什么她听什么,要什么她做什么,不要什么她去掉什
么!她可以为他重生再造。她可以为他卸成零件重新组装。
而他说的是,应该去掉她!
二十
传统现实主义是不是具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本篇小说作者本来是努力于制造间离效
果的。笔者无意集中写几个活生生的人物。宁可去写一些群体的片断,搞一些拼帖,连缀一
些鳞鳞爪爪,唤起内心的自由驰骋。笔者试验的是伞式结构性现实主义。写着写着,起码两
个人物和他们的思想感情直至政治的瓜葛特别是他们各自的性格似乎正依照自己的不依作者
意志为转移的规律而形成起来,正像九年以前笔者观赏黄佐临大师导演、杜澎主演、布莱希
特的名著《加利略传》。看着看着,观众还是进了戏,欷歔不已,完全忘记了关于间离的美
学定律。倒是看京剧的时候,一再提醒要“间离”,免得跑上台去把《拾玉镯》中的媒婆赶
走。至于本篇虚构文学之作,一部分读者自然会觉得不过瘾,觉得作者不该故弄玄虚,干脆
一个爱情加政治的故事,两至四人活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