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看来,不出意外的话,叶裕固在武学巅峰时尚未跻身止境最后一层的神到。估计正因为无法打破归真一层瓶颈,才以行走天下换取气盛一境的大气象,但是成效不大,就不得不转去以修士身份跻身上五境,自然就可以多出寿命,用水磨工夫慢慢打熬体魄底子,找机会在武学道路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叶芸芸只穿黄衣一事,让陈平安不由得想起了小宝瓶。
不知道这个黄衣芸又涉及哪位高人、什么谶语。
陈平安思绪飘远。
自家的仙都山青萍剑宗不像上宗落魄山,多了个“剑宗”后缀,但就目前看来,崔东山是有意将下宗打造成一个庞然大物的。剑修当然得有,这是一个剑道宗门千年不移的立身之本;只是各类练气士更多,才是一个山巅大宗门该有的枝繁叶茂。
较大的宗门山头,动辄数百人乃至千余人,比如正阳山。宝瓶洲的神诰宗由于拥有一座中等品秩的清潭福地,宗门在册弟子甚至多达两千人。中土神洲的一些大宗门,加上下宗和藩属山头,可以多达数万人。当然,不可能全是练气士,其中也包括山中仙师家眷,以及各个峰头、仙府的扈从婢女、厨娘杂役等。大致分为祖师堂嫡传、内门和外门,形同一座京城的宫城、皇城、外城,再加上周边的藩属山头,就是京畿之地了,若还有下宗,则类似建造了一座陪都。
山中少人,就如无源之水,可若是山门没有几种高妙道法,则是无本之木,一样留不住修道仙材,同样难有茂盛气象。浩然天下不少大山头都有一种甚至数种祖传的入门道法、仙诀可以帮助弟子尽快开窍,成为练气士后,还可以尽快跻身洞府境。
有登山快且脚步稳当之效的仙家秘籍和道诀分别被誉为开门法和领路诀,会直接决定一座仙家门派的底蕴深浅,以及是否能够吸引大量的修道坯子。而陈平安得自埋河水神庙旁的祈雨碑道诀一类,就属于山腰道法了,能够避免一座宗门出现青黄不接的隐患。
其实陈平安真要无所不用其极,眼前就有一个立竿见影的法子,有条捷径可走。
骑龙巷那位至今还只是不录谱牒的杂役弟子的白发童子继承了吴霜降的大部分记忆,除了些许岁除宫的不传之秘被吴霜降以独门秘术封禁记忆如封山,其余“杂学”一道依旧极为可观,故而白发童子本身就如同半间岁除宫的道法密库。
只是陈平安既不愿意,也不合适开这个口。前身是岁除宫女修天然的那位化外天魔箜篌,到底只是做客落魄山。
无论是落魄山还是青萍剑宗,皆任重道远,未来可期。
旁桌有女子微微皱眉,挥了挥手驱散烟雾。
她忍那邻桌男子很久了,烟雾随风飘摇,害得自己这边的茶香都少了大半。
只是这种事情,她总是不宜开口多说什么的,就像同一个酒楼饮酒,若有谁大声喧哗,可那也是在自家酒桌上边大嗓门。
陈平安察觉到那女子的动静,赶紧收起旱烟杆,向她投去致歉视线。
女子微微一笑,点头致意,略作思量,便手托斗笠盏作为还礼。
毕竟都是山上修士在外游历,那个青衫客愿意如此示弱,已经很难得了。
根据一些来自别洲的山水邸报显示,如果是在俱芦洲,对方不拍桌子,直接来句“你瞅啥”都算客气了。所以如今的桐叶洲修士,即便有人跨洲远游,也会首选婆娑洲,决不愿意主动去往北边两洲。
大概是发现了那个青衫客胆小如鼠,定然不是那些大仙家出身的谱牒仙师了,故而不远处一桌茶客中有个孔武有力的高大汉子开口道:“小姑娘口气不小,谁给的资格,敢对这些山巅武学宗师的名次胡乱指手画脚?”
真有钱,谁会挑选这条小破船欣赏沛江沿途风景?
自己一行人则不然,那是出身天潢贵胄且又修道有成的宇文公子为了体察民间疾苦,不然直接祭出一叶山上符舟游历沛江都没问题。而自己作为扈从,又是一位离着宗师头衔只差半步距离的六境武夫,再加上还是黄衣芸的仰慕者,当然受不了一个年轻女子胡说八道。
口气这么大,怎么不去跟黄衣芸问拳一场?怕是见都见不着。就算与黄衣芸嫡传弟子薛夫子的弟子问拳一场,估计都要被打哭。
裴钱淡然道:“师承。”
那桌有个相貌英俊的公子哥,好像是为首之人,手持一把并拢折扇,以金色丝线挂一个袖珍可爱的桃木剑扇坠,笑问道:“敢问姑娘姓甚名谁,师承何人?”
裴钱说道:“江湖偶遇,萍水相逢,何必问姓名。”
率先开口那汉子看不惯一个小姑娘言语间如此老气横秋,茶杯重重一磕桌面,气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