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城
的这所大学。2023xs.com你认为他们答应的条件更优惠。
1979年你曾对我讲过你正在联系赴美留学的事。我很惊奇,我不知道还有这种自行
投书的办法。我觉得你的做法似乎很危险,我设法劝阻过你。
然而你成功了。
然后,1980年10月我在宁静的美国中西部衣阿华城,衣阿华河岸的“五月花”公
寓212a房间拆阅了你来自费城的信。你的信纸是蓝色的,字迹潦草,从中文中不时有几
个英文单词跳入眼里。你说你是嚎啕大哭着离开了中国的,哭得整个经济舱的乘客惶惶不
安。你是欣喜若狂地来到了美国的。到达费城的时候你的口袋里只剩下了十几个美元,这构
成了第二天便挨饿的恰到好处的条件。你说你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属于教会的学生寓所,是一
个喜欢助人的素不相识的美国青年人帮你找的。你说你已领到了奖学金,已经为赚钱给本校
的教授修剪过草坪,打过工。你说你已经买到了一套旧家具,极便宜。
你说,你这一生做了许多梦。美国梦大概是最后一个梦。你的美国梦实现了,赤手空
拳,只剩下十几个美金,闯到了费城,你生活下来了,随之你的美国梦也就破灭了。你完全
不理解跑到美国是要做什么。你说,当你走到唐人街,看到那里定居多年的美籍华人的时候
你觉得不寒而栗。你想死。只有死。
我当真以为你要自杀。我立刻按你信上说的电话号码给你拨电话。在美国打一次长途电
话要拨十一个数字,我常常拨错。拨对了接电话的永远是一个美国老妇人,相隔几千公里我
也听得出她的苍老和少牙缺齿。我的英语只够表达我与你通话的意思,却完全听不懂随后这
位老太太的踢里吐噜,我嗯嗯哈哈,发出不解的愚蠢的声音。于是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地用
漏风的嘴又对我踢里吐噜一番,我益发不解,我出了一身大汗,我忽然想起来应该三克油,
也许实际上说成了顾得白。
后来收到了你的来信,说你搬了家了,电话号也换了,你一到美国就开始折腾上了。你
是“还行”。
我们终于通了话,我知道你并未也未必自杀。你在电话里告诉我说,没劲,觉得没劲。
你说你来以后才知道自己的英语还差得那么远。你说教授上课口若悬河,信口一列举参考书
就是十几本,你完全吃不消。你说你看到一些华人,心照不宣地努力消灭自己身上的一切华
人迹象,只羞愧于未能投生在白人血统系列之内,这使你非常痛苦。我问你对美国的印象,
你回答说两件事印象最深,一是走到大街上,横过马路时,汽车看到行人便主动停下,并含
笑伸出手来向行人致意,请行人先走。二是到处都有遛狗的。遛狗的人有的带着器皿与工
具,随时收拾狗屎。有的未带器皿,便掏出手绢,把鲜狗屎包起。你说费城所属的宾夕法尼
亚州的法律规定,遗狗屎于公共场所、道路上者,处以重罚。你补充说,尽管如此,狗屎仍
然到处可见。
你提醒说,我们的通话时间已经太长,而这次通话,自然是由我来支付电话费的。
在那么多令人激动的体验之后,我们在美国的第一次通话的话题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我
的电话费的15%是为了费城街上的狗屎而赔(pay、支付)出去的。
1982年我们再一次在波士顿见面的时候你已经不谈梦、痛苦、破灭、死和狗屎,然
而你仍然有一种失神和苦笑的神情。你的苦笑的嘴角使我难受,使我怜悯你,使我觉得你该
失去的与不该失去的都失去了,想得到的却没得到。你是冷静的。你到波士顿去是因为z在
那里。你已买了一辆旧汽车,车身是桔黄色的,你常常驾车从费城到波士顿去。
我相信让飞速旋转的四个轮子带着你迅跑的体验填补了你的许多失落感,你年轻时就喜
欢新的体验。1956年底,我在酒仙桥有线电厂做团的工作的时候,我们一起在酒仙桥商
场的西餐馆吃过西餐。我们叫了炸大虾,叫了罐焖牛肉,叫了咖喱鸡。我们怯生生地觉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