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正在过着豪华的生活。你为了壮胆一再说:我们需要体验体验嘛。
z已经找到了职业,给一家公司做操纵电脑的职员。你好像一面当着学生一面当着教
师,给美国学生教授中文。然而你仍然向我诉苦,诉说在美国生活是多么艰难,生病的时候
也不敢休息。你说,离开了大锅饭才知道大锅饭的好处,吃大锅饭简直是天堂一样的日子,
一切都给你想到了,用不着你操一点心,到时候有你的吃,有你的穿,有你的说,有你的
做。你说出国以后最怀念的是国内的政治学习讨论会,一屋子人吸着烟泡着茶谈论形势的大
好,风气的不正,既可以发牢骚又可以表忠心,既可以引经据典,又可以天空海阔……
这样的好时光美国人一辈子也享受不到。
我看了一下你的脸色,你不像是在讽刺。
然而我直觉地感到了你哭穷中的潜台词。后来变成了显台词。你忽然郑重地请求我回国
以后不要把你买汽车的情况告诉j。我答应了你的请求。我知道,以中国的生活水平,很难
不夸大买一辆旧车的意义。
两年以前在费城你还向我激昂地表示过,你承认你对不起j,这一生你永远对不起她。
你说如果将来你有了钱,你一定给j许多钱。你甚至请求我关心一下j的未来,最好最好为
j再介绍一个对象。上帝!
1982年,j告诉我说,她死活不同意与你离婚。你自费城写信威胁j说,如果j不
同意离婚,你将单方向法院起诉,按照美国法律,法院将会判决这项离婚。
我对此颇表怀疑。在美国性关系确实是随便的,但婚姻关系却仍然神圣严肃。美国是一
个重视契约关系的国家,而婚姻也是一种契约。我暗想,如果你能不费力地在美国解除你与
j的婚姻,你也就不必软硬兼施地给j写信要求j签字画押同意与你离婚了。你的不断来
信,正说明你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即使在美国,即使与z公开同居。
当地的华人对于你与z的同居反映恶劣。他们说:“别的没学会,学这个倒挺快的!”
我想起在美国另一个小城相遇的一个新从中国大陆来的年轻女孩子。她是学体育的,健
壮美丽。人们告诉我这位姑娘一到美国就立即美国化了,每天晚上都在夜生活中狂欢,花天
酒地,使已经数代定居美国的那些华人青年瞠目结舌,自愧弗如。
他们叹道:中国大陆毕竟是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啊!
据说,来自早就对美国大开门户、被参议员戈德华特称之为(美国的)不沉的航空母舰
的台湾的中国留学生反而要拘谨得多。他们的演说能力,处世能力,活动能力与办事能力一
般低于新自大陆来的同胞。更不要说是政治辩论的能力了。大陆来的哪怕是一位家庭妇女,
谈起什么来也是一套一套。
一说是台湾在旅美华人中有强大严密的特务系统,一个持台湾护照的旅美人士早晨在纽
约说了什么,晚上就会被台北警备司令部所知道。如此这般还能不拘谨吗?不知道这种说法
是否包含了“艺术夸张”。
我不知道你在美国是否接触过那些当年的著名的“红卫兵”,他或她甚至曾经登上天安
门城楼给毛泽东主席与林彪献“红卫兵”袖标,有的还按主席的意思更改了自己的姓名,穿
着绿军装,梳着小刷子,英姿飒爽,抡着钢头皮带,出现在东方地平线上,横扫一切牛鬼蛇
神,后来就“五·一六”了。
后来就不知所往。
后来就到了美国,成了美国名牌大学的留学生,他或她现在穿什么衣衫呢?英语讲得
“味儿”如何?去打工刷过盘子吗?喜欢喝苏格兰威士忌还是拿破仑白兰地呢?他们还回忆
自己的峥嵘岁月么?
了不起的中国大陆人,他们的“戏路子”竟有这么宽,干什么像什么,抡皮带头就抡皮
带头,刷盘子就刷盘子!
而你远远没有这样轻松。你绝对不可能忘却你的祖国,你的前46年的生命,即使里边
包括着那么多苦恼。1982年的会面我们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谈话时间。诉苦哭穷之后你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