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的吧?”他显然事先有所闻,“你们要吗规格的……”
“直溜溜不弯不结,小头直径二十厘米以上,长度四米五以上……”我们回答。hongteowd.com
“那有的是嘛,这木头没人要嘛,一两个钟头就备齐了嘛。”
见我们对他说得如此轻巧不甚相信,他招呼我们说:“跟我来。”
我们随他走上了一个山包,他指给我们几处堆放木头的地方,都不太远。
“就在那里吗?”我不免怀疑,那里不是已经堆好的木头吗?离公路虽说有些距离,
却根本不需要兴师动众、劳民伤力来寻找搬运啊。
“你们就从那里搬好了,你们又要不了多少。现在什么都是乱的,你搬来就是你的。
到时候开票,算账,不就行了吗?”
我们感谢他的指点,问他:“听你说话,怎么像是山东人?”
“本来就是山东人嘛!山东出什么?山东出苦力呗!新疆林业厅专门去山东招的工
人,运木头。我们山东来的人,两个人就抬动一棵树!”
“你们的肩膀,大概能担个二百斤吧?”我用敬佩的、羡慕的眼光看着他那紧凑的
身躯,连脸部的肌肉也像经过浇铸锻造的。
“什么?二百斤算个吗!我们那里,小脚老太太也肩挑二百斤!”他拍了一下自己
的肩膀,“撂上五百斤,你直不起腰,就甭想混这个木头饭碗……计件的时候,我们谁
不挣个二百、三百?不出力,吃吗?”
我们四个人互相看了看。包括朱振田,都深信不疑,深感佩服。这是进干校与朱振
田共事半载以来,第一次看到有真正能让他心服口服的人。
在去林木堆放空地的路上,朱振田兴致勃勃地说:“山东人,那是没有说的,我在
队伍上……”我看了他一眼,他的脸红到了脖子上,因为他说的“队伍上”显然是指
“匪军”,但我马上把眼光挪开,作出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个山东小子,我还记得呢。”他继续说,“我一直对他不服气。那天我们
一起抬石滚子,我注意地看着他的手脚。大绳,套在扁担正中,谁也没占便宜,谁也不
吃亏。起的时候,我们一起伸腰,他并没有抢先,可我硬是起不来了,脸憋得通红……
不知天高地厚呀,一个大石头碌碡呀!我本来说找四个人抬的,他说了一句‘要是我,
两个人抬富富有余’。人这个东西,吃葱吃蒜不吃姜(将)嘛。我非要和他两个人抬不
可,他冷笑了一声,我更急了……脸憋红了又憋白了,脑门子上全是汗,再挣,我知道
大事不好,我要撂到那里!不挣,这个脸……就这个时候只听他喝了一句‘让你起来’,
他向下一大蹲,我倏地站了起来,腰一直,立木顶千斤,站起来就没事了。他呢,蹲裆
骑马式,在我立起来以后他再起,这就多费了一倍的力气!唉,你哪里知道,真干力气
活的时候,是死是活,是直是弯,是腰折还是腿断,不是囫囫囵囵地拿下来,就在那一
下呀!有时候,你走得好好的,你的对手突然一挺腰,把腰伸长了五公分,你肩上突然
加了十斤的分量……你猜怎么着?你马上就能趴下,大口地吐血!”
朱振田的话是真诚的,我们点头叹息。
又来了几个山东工人,他们和我们同行了一段,拐弯以后分手了。最初那位山东哥
儿们特别嘱咐我:“看准了,你力气要是够使,就上,别含糊。要是力气达不到,就别
硬努,说死说话也不能上,努伤了,一辈子也缓不过来。”
我感谢他的好意。然而,更需要保重的,不正是他们自身吗?
果然,我们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们所需要的木头。与大山相比,与巨大的原木相比,
我们所需要的木头不过是几根堆放着的火柴棍罢了。有山东林工的英雄形象在近边,我
们四条大汉抬一根细木头简直叫人害臊,两个维族同志抬一端,我与朱振田抬一端,抬
小头的把挂钩往里挪一挪,基本上四个人平均负担。只是朱振田每次都把绳套拉向他的
那边,缩小他那边力臂的距离,减轻我肩上的重量。受不了这种“侮辱”,我对他喊了